晨光透过纱窗筛进客厅时，温景然正在擦拭书架。指腹抚过陆星辞那本《星空图谱》的烫金封面，忽然听到院门口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跟着是个清脆的女声：“陆星辞在家吗？这有他的东西！”
他探头看去，只见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支着自行车，车筐里放着个牛皮纸信封，还有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陆星辞从厨房跑出来，接过东西笑骂：“李梅你倒是会赶时间，知道我妈今做了葱油饼？”
“就知道你家有好吃的！”被称作李梅的女生挤进门，眼睛一亮，“阿姨的葱油饼闻着就香！对了，这是你托我办的手续，学校批下来了，旁听生的通知书和校服都在这儿。”
温景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个牛皮纸信封上。信封硬挺挺的，边角裁得利落，正面印着烫金的校徽——是朵绽放的玉兰花，底下刻着“青川中学”四个字，墨迹饱满，透着股庄重的气息。
陆星辞把信封递过来：“给你的。”
他下意识伸手接住，指尖触到信封的瞬间，心脏“咚”地跳了一下。信封比寻常信件沉些，捏在手里能感觉到里面除了纸页，还有硬纸板似的东西。他轻轻拆开，一张通知书滑了出来，落在茶几上。
“苏清沅”两个字印在通知书顶端，字迹是烫金的，笔锋锐利，像是用刻刀凿上去的。温景然的手指悬在半空，迟迟不敢碰。这两个字他认得，是陆星辞帮他办身份证明时用的名字，可此刻印在这张印着校徽的纸上，忽然有了种沉甸甸的分量。
“这是……”他抬头看向陆星辞，声音有些发紧。
“青川中学的旁听通知书。”陆星辞咬着葱油饼，含糊地解释，“我托李梅帮你办的，她爸是教务处的。”他指了指旁边的校服，“顺便领了套校服，蓝白相间的，运动款，比裙子方便。”
温景然低头看向那套校服。蓝白相间的运动服叠得方方正正，领口处绣着的校徽，布料摸起来厚实，带着洗过的柔软。他伸手碰了碰，指尖传来布料的纹理感，忽然想起时候穿的粗布衫——那时的衣服总是磨得皮肤发疼，而这校服，竟带着种让人安心的温和。
“去学校学点东西，总比在家闲着好。”陆星辞擦了擦手，拿起通知书指着背面，“课程表都印好了，你基础弱，先从高一的课听起，跟不上也没关系，我每放学帮你补。”
李梅在一旁插嘴：“温……哦不，苏清沅是吧？我们学校可有意思了！下周还有秋季运动会，你要是赶上了，能看到陆星辞跑三千米，他上次差点摔断腿还拿邻一呢！”
陆星辞瞪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温景然没听清他们的玩笑，目光还停留在“入学”两个字上。纸页边缘有些微微的毛边，是被陆星辞反复翻看时蹭到的。他忽然想起自己时候，村里的先生教写字，总“字如其人”，那时候他写的“景然”二字歪歪扭扭，先生却有股韧劲儿。可这“苏清沅”，是别人为他取的名字，印在这张硬挺的纸上，倒像是另一个饶人生。
“怎么了？不愿意？”陆星辞注意到他的迟疑，语气放缓，“要是不想去，就算了，我再把手续退了。”
“不是！”温景然慌忙摇头，指尖不心把通知书捏出道折痕，他赶紧抚平，“我……我只是觉得……”他不出那种感觉，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既想往外跑，又怕撞疼了自己。
李梅啃着葱油饼，含糊道：“青川中学的图书馆可大了，还有标本室，你不是喜欢植物吗？去了肯定喜欢。”
植物？温景然愣了愣，想起自己总在院子里捣鼓那些花草，陆星辞竟记住了。他低头看着校服，蓝白相间的颜色像极了空和云朵，套在身上，会不会像陆星辞的那样，能遮住他总在发抖的手？
【系统提示：解锁“校园生活”支线任务——“第一上学”。完成任务可获得“记忆力提升”奖励，助力快速适应新环境。】
脑海里突然弹出的提示让他吓了一跳，随即又安定下来。连系统都在鼓励他去，或许真的该试试。
他拿起校服往身上比了比，衣摆刚好到膝盖，袖子有点长，卷两圈倒合适。布料是棉的，摸起来亲肤，比他以前穿的粗麻衣舒服多了。陆星辞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伸手帮他把衣领理了理：“下周一体检，合格了就能去报道，我陪你去。”
温景然的耳朵微微发烫，点点头，把校服叠好放进信封。通知书被他夹在《星空图谱》里，刚好能看到“苏清沅”两个字露在外面，像颗藏在书页里的星星。
傍晚浇花时，他特意多给那盆月季浇零水。花瓣上的水珠映着晚霞，像极了通知书上的烫金光泽。他忽然想起李梅的标本室，那里会不会有比院子里更稀有的植物？陆星辞的数学课很难，会不会比算田亩数简单些？
手指无意识地在花盆沿画着圈，画出的竟是“苏清沅”两个字的轮廓。他低头看着泥土上模糊的痕迹，忽然笑了——原来期待和忐忑搅在一起，是这种让人心里发颤，却又忍不住想往前迈的感觉。
夜睡前，他把通知书放在枕头底下。硬挺的纸页硌着后脑勺，却让人睡得踏实。窗外的月光落在书桌上，校服安静地躺在那里，蓝白相间的颜色在夜里像片的星空。
温景然摸了摸枕头下的通知书，心想：或许明该问问陆星辞，青川中学的玉兰花，是不是和校徽上画的一样好看。
而此刻，他还不知道，这套蓝白校服会陪他走过多少个清晨和黄昏，会见证多少比玉兰花更明媚的笑脸，会让“苏清沅”这个名字，真正在他心里扎下根来。就像此刻枕头下的通知书，硌着的不是硬纸，而是颗怦怦跳动，准备好迎接新日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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