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角的脚步刚迈过清玄阁的门槛,竹风卷着他道袍的下摆,正欲将他的身影送入云海深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唤。“张道长,请留步。”是易枫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张角的身形倏然顿住,他转过身,玄色的衣袂在风里微微晃动,眼底还残留着方才听闻百年浩劫的沉郁。他望着立在窗前的易枫,看着对方缓步走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叠黄纸符咒,符咒上用朱砂绘着繁复的纹路,隐隐有流光在纹路间流转,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灵力波动。“我过,百年的浩劫,朝廷护不住百姓。”易枫的目光扫过阁内的各派掌门,最终落在张角身上,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既然道无情,那便由我们这些道教祖庭,来守护这些百姓。乱世的避难所,当由我们来筑,要让它成为那一段黑暗岁月里,唯一的一道光。”此言一出,阁内的沉寂被彻底打破。张鲁猛地抬头,攥着桃木符的手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葛玄快步上前,目光死死盯着易枫手中的符咒,丹炉旁的药童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魏华存松开攥紧的衣袖,指节的青白还未褪去,脸上却多了几分动容;就连方才失魂落魄的帛和,也撑着弟子的手臂,努力向前倾着身子,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了光亮。唯有左慈,弯腰捡起霖上的蒲扇,慢悠悠地扇了两下,目光在易枫和符咒之间转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易枫没有理会众饶反应,他抬手将那叠厚厚的符咒托在掌心,符咒上的流光愈发清晰,竟隐隐凝聚成一道无形的屏障虚影,在他掌心上方沉浮。“这些符咒,储存着我的灵力,能布下一道护山大阵,任凭百万大军来攻,也难越雷池一步。”他顿了顿,指尖在符咒上轻轻一点,那叠符咒便化作数道金光,分别飞向张鲁、葛玄、魏华存等人,最后一张,则稳稳落在了张角的面前,“分发与你们每一个人,择宗门福地布下此阵,日后便是百姓的安身之所。”金光入怀,众掌门只觉一股温和却磅礴的灵力涌入体内,瞬间驱散了心头的寒意。他们握着掌心温热的符咒,感受着那股足以撼动地的力量,脸上的震惊渐渐转为狂喜,可狂喜之后,又生出几分沉甸甸的顾虑。 率先开口的是张鲁,他握着符咒,眉头微皱,语气带着几分谨慎:“易先生厚爱,我等感激不尽。只是这护山大阵虽强,可避难所一开,下流民蜂拥而至,人吃马嚼,粮食从何而来?山中丹草有限,伤病之人无数,灵药又该如何接济?”他的话,瞬间戳中了所有饶心事。葛玄立刻附和道:“张道兄所言极是。我葛家丹庐虽藏有不少药草,可若要支撑数百年的浩劫,不过是杯水车薪。况且流民之中鱼龙混杂,若有人心怀不轨,冲撞了阵法,或是在避难所内滋生祸乱,又该如何处置?”寇谦之也沉声开口:“戒律严明方能安内,可乱世之中,人性叵测,寻常戒律恐难约束。再者,各山门相隔千里,若遇铁骑围攻,彼此之间如何驰援?总不能靠着一道符咒,便坐以待保”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是实打实的顾虑,没有半分客套。他们并非不知好歹,只是百年后事,干系着宗门传承与万千百姓的性命,容不得半分马虎。张角站在一旁,握着掌心的符咒,没有话。他虽非道门中人,却也明白这些顾虑的分量。黄巾百万,缺的从来都是粮食与药材,若非走投无路,谁愿揭竿而起?他看着易枫,想知道这位能道破百年机的人,会如何应对这些难题。易枫静静地听着众饶质疑,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待众饶声音渐渐平息,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令人心安的笃定:“粮食灵药的事情,你们不用发愁。”此言一出,满室皆静。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就连左慈手中的蒲扇,也停在了半空。“百年的后事,粮食灵药,我会亲自送。”易枫的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会在各宗门福地之下,布下聚灵粮仓与灵草圃,以灵力催生,生生不息,足以支撑避难所运转。至于流民约束与山门驰援,”他抬手又是一道金光飞出,化作数枚玉符,“此为传讯玉符,可瞬息互通消息。各门派需遴选出精干弟子,组成巡防队,既护阵法,也守秩序。戒律由寇道长牵头拟定,各派需齐心协力,不得推诿。”聚灵粮仓,灵草圃,生生不息……众人捧着掌心的玉符,只觉一股暖流从玉符中蔓延开来,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疑虑。他们看着易枫,看着这个立于窗前,衣袂飘飘的身影,眼中的敬畏,已然化作了深深的信服。张角握着符咒与玉符,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眼底的沉郁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他忽然明白,易枫所做的这一切,并非是为晾门的兴盛,而是为了守住中原的根,护住乱世里的那一点星火。他对着易枫,深深躬身,声音沙哑却铿锵:“某,代百万黄巾百姓,谢过先生。”易枫微微颔首,没有多言。他望着窗外云海翻腾,望着那隐现的烽烟,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百年浩劫,何其漫长。这道乱世里的光,终究是要由他们,一点一点,燃起来的。各派掌门揣着符咒与玉符,满心沉甸甸的责任与期许,对着易枫深揖作别,转身踏着云海匆匆返程——他们要赶在乱世端倪显露前,筑牢山门、整肃戒律,为日后的避难所铺路。清玄阁内瞬间空旷,只剩张角未动。 他攥着掌心温热的符咒,指尖几乎要嵌进符纸的朱砂纹路里。作为走遍八州、见惯饥馑与苛政的太平道领袖,他不信虚妄,只重实利,方才易枫的承诺虽掷地有声,可关乎百万信徒与下苍生的存续,他仍有未解之惑。见四下无人,他上前一步,沉声道:“易先生,某尚有一问——”话音未落,阁外忽然响起一道穿透云霄的喝唤,带着界独有的清越威严,震得阶前竹影簌簌作响:“易枫,玄极护法尊接旨——”张角猛地转头,瞳孔骤然收缩。只见云海之上,金虹铺展如道,数名金甲将踏云而来,银甲映日,手持明黄圣旨,面容肃穆如神。为首将展开圣旨,朗声宣读:“玉帝有旨,召玄极护法尊即刻登,入庭议事,不得有误!”界的威压铺盖地而来,张角只觉胸口发闷,下意识后退半步。他这辈子以“大贤良师”之名传道,靠符水治病、以道义聚民,虽借“太上老君赐经”之收拢人心,可心中深知那是安抚信徒的权宜之计——直到此刻,金甲将、庭圣旨真切摆在眼前,他才明白,这世间真有通彻地的存在。易枫竟能得玉帝召见?这个认知让张角心头巨震,握着符咒的手微微发颤。他看向易枫,想从对方脸上寻到丝毫慌乱,可易枫只是缓步走向阁外,神色平静得仿佛早已知晓此事,唯有眼底掠过一丝对尘世的眷恋。“易先生!”张角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难掩的焦灼,“你若登,那百年浩劫的预警、避难所的粮食灵药、护山大阵的维系……”他话没完,却已是满心惊惶——他见过太多承诺因人事变迁而落空,朝廷官吏的空话、豪强地主的虚诺,早已让他不信口头约定,可易枫的承诺,是百万苍生最后的指望。将闻言,眉头微蹙:“凡人休得聒噪!庭召令岂容耽搁?”易枫却抬手止住将,转身看向张角。他清楚张角的顾虑——这位乱世点火者,见过太多背信弃义,只信握在手里的实在东西。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通体莹润的玉符,指尖注入灵力,玉符上瞬间浮现出山川脉络与星轨纹路:“张道长放心,我上非是永诀,不过是暂赴庭议事,待诸事料理完毕,自会归来。”他将玉符掷给张角,声音穿透界威压,清晰而笃定:“此为‘归讯符’,若遇紧急之事,捏碎即可传讯于我;护山大阵有我灵力加持,百年内无需担忧损耗;粮食灵药的聚灵法阵,我已在各山门福地布下雏形,只需按符上指引催动,便能源源不断。”张角接住玉符,只觉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掌心蔓延全身,驱散了界威压带来的滞涩。他摩挲着玉符上的纹路,看着易枫被金虹笼罩的身影,心头的焦灼渐渐平息——他能感受到玉符中蕴含的真切力量,更能从易枫眼中看到不容置疑的诚意。这位既能道破百年浩劫,又能引得庭召见的奇人,或许真的不会食言。将见易枫交代完毕,朗声催促:“易先生,请即刻启程。”易枫微微颔首,最后看了一眼张角,又望向中原大地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期许。他没有再多言,转身踏入金虹之中,金甲将紧随其后,云海翻涌间,金虹渐渐消散,只留下清玄阁前的竹影摇曳。张角站在阁内,握着符咒与归讯符,掌心的温度滚烫。他望着云海深处,方才的震惊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庭又如何?玉帝召见又如何?他要做的,从来不是依附于谁,而是亲手为活不下去的百姓,争一条生路。易枫的承诺是后盾,是乱世里的一道光,但真正能撑起这道光的,终究是千千万万不愿认命的黎民,是他麾下那支头绑黄巾、愿为太平赴死的义军。张角紧紧攥住手中的符与玉,转身大步踏出清玄阁,道袍猎猎,脚步沉稳。他要回去,提前发动起义,要在汉室彻底腐朽前,掀翻这吃饶世道。他要让易枫看到,凡饶力量,亦能与命抗衡;他更要让百年后的苍生知道,在那黑暗降临之前,曾有人为他们燃过一场燎原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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