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福源巷里的店依旧亮着温暖的灯光。
只是今，站在吧台后面忙碌的身影，不再是那个沉静而专注的陈默，而是显得有些紧张和兴奋的李。
陈默没有走，他坐在角落里那个属于自己的专属位置，静静地看着。
这是李独立运营的第一晚。
“老板，您看我这面煮的火候行吗？”
李端着一碗刚出锅的拉面，先是心翼翼地送到陈默面前，像个等待老师检查作业的学生。
陈默没话，只是拿起筷子，夹起一撮面条看了看，又尝了一口。
“面硬了十秒。”他淡淡地道。
“啊？我明明是按您的掐着表煮的！”李一脸懊恼。
“火不一样，锅不一样，甚至今外面的气温不一样，时间就不能一成不变。”
陈默放下筷子，“用心去感受，而不是用眼睛去看表。”
李似懂非懂地点零头，把那碗面端了回去，嘴里嘀咕着：“用心去感受……”
陈默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倒不担心。李有股韧劲，是个能学得进去的人。
把店交给他，其实比交给任何一个经验丰富的大厨都让陈默放心。
因为李有一张白纸，可以让他画上属于“一碗入魂”的道道。
“老板，今不是您掌勺啊？”一个熟客推门进来，是那个经常加班到深夜的程序员李强。
他看到吧台后的李，又看到角落里的陈默，有些意外。
“我徒弟，今他主厨。”陈默笑着回了一句。
“徒弟？”李强来了兴趣，坐到吧台前，“那敢情好，我得尝尝徒弟的手艺。李师傅，来碗招牌的！”
“好嘞，强哥您稍等！”李被这一声“李师傅”叫得脸上一热，干劲更足了。
他深吸一口气，回想着陈默刚刚的教导，重新开火，煮面，每一个动作都比刚才更加专注。
陈默没有再去看他，自己在这里，李就永远会紧张。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夏诗语发来的微信。
“陈默，明早上七点，我们在机场t2航站楼国际出发的c口见，可以吗？王教授他会更早到。”
后面还跟了一个“加油”的表情。
陈默能想象到屏幕那头，夏诗语那张写满期待和兴奋的脸。
他回了个“好”，然后又收到一条来自王教授的消息。
消息很长，是一大段文字，内容堪比一份出国行为准则。
“陈默！明不许迟到！衣服我已经给你准备了一套，放在我车里，你那身t恤牛仔裤绝对不能穿到飞机上！”
“到了法国，少话，多看多听！尤其是跟那些导演制片人交流的时候，别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你是代表我们国家的青年电影人，要注意形象！”
“还有，我已经跟夏诗语好了，让她在飞机上给你补习一下基础的法语和社交礼仪，你必须认真学！听到没有！”
陈默看得一阵头大。他甚至能脑补出王教授吹胡子瞪眼，唾沫横飞打下这段字的模样。
他无奈地回了一个“知道了”。
“老板，面好了！”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一次，李强吃完面，抹了抹嘴，对着李竖起了大拇指：“李师傅，有老板八成的功力了！不错！”
李被夸得嘿嘿直笑，黝黑的脸上泛着光。
陈默站起身，走到吧台，拍了拍李的肩膀。“我走了，店里就交给你了。”
“老板您放心！”李用力点头，“我一定把家给您看好！”
陈默“嗯”了一声，没再多，推开门，走进了清冷的夜色里。
他没有回宿舍，而是直接打车去了江城国际机场。
凌晨的机场依旧灯火通明，却比白安静了许多。
他找了个角落的休息椅，戴上耳机，将行李箱放在脚边，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那份他亲手编写的“人生剧本大纲”再次浮现。
斋藤、阿尔布雷希特、杜波依斯、顾远……一个个身份的背景故事在他脑中流转，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
这一次去法国，他要扮演的是“导演陈默”。
这个角色，融合了斋藤的匠心，阿尔布雷希特的艺术感知，顾远的逻辑思维，甚至还有杜波依斯的精密。
这不再是系统强加的被动体验，这是他第一次，要主动地、在全世界的目光下，去演绎一个自己“创造”出来的角色。
耳机里传来舒缓的钢琴曲，是阿尔布雷希特记忆中的一首冷门练习曲。
陈默的呼吸渐渐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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