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派出所的审讯室灯光惨白，赵大海被铐在特制的铁椅上，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混着未干的泥渍在地面晕开暗红的痕迹。王磊将那份 “扶贫款发放仪式流程” 拍在桌上，纸张撞击桌面的脆响让赵大海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
“吧，这笔钱到底去哪了？” 林羽坐在对面，面前摊着从赵大海身上搜出的账本，泛黄的纸页上用红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数字，“2018 年到 2023 年，五年扶贫款共计一千两百七十万，账面上只发放了三百二十万，剩下的九百万去哪了？”
赵大海梗着脖子沉默，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抽搐。王磊注意到他频频看向墙上的时钟，现在是凌晨三点，距离原定的放款仪式还有六个时。“你在等什么？” 王磊突然提高声音，“等赵成的人来救你？还是等炸弹销毁证据？”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中赵大海的痛处，他猛地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别他妈吓唬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钱都是张彪和赵德发管的，我只是个跑腿的！”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我上有老下有，你们放了我吧，我保证再也不掺和这些事了！”
“跑腿的会在鞋底藏炸弹？” 林羽冷笑一声，将拆弹专家的报告推到他面前，“这种军用级别的压力引爆装置，没有特殊渠道根本弄不到。你不仅参与走私贩毒，还涉嫌恐怖袭击，坦白从宽是你唯一的出路。” 她指着账本上的签名，“这不是你的笔迹吗？每笔放款都有你签字确认。”
赵大海的目光在签名上停留片刻，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椅子上。王磊看出他的心理防线正在崩溃，适时递过去一杯热水：“李明还在医院躺着，他替你挨了一枪。陈婆婆的丈夫因为吃了你们的毒稻谷，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这些账，你打算怎么算？”
提到李明，赵大海的肩膀明显颤抖了一下。王磊抓住这个突破口：“我们查到你儿子和李明的儿子是同班同学，平时关系不错。你想让你儿子以后抬不起头，他爸爸是个害死别饶凶手吗？”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是两个孩子在学校运动会上拥抱的照片。
赵大海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这个在码头横行霸道的打手，此刻像个无助的孩子。“是张彪逼我的！” 他终于崩溃了，“我弟弟只要帮他把钱转出去，就给我儿子在城里买学区房，让他脱离农村…… 我一时糊涂就答应了……”
根据赵大海的供述，大部分扶贫款被转入了十几个空壳公司的账户，这些公司的实际控制人都是赵成的亲戚。其中五百万被用来购买码头的走私货物，三百万行贿各级官员，剩下的一百万则成了张彪和赵大海的 “辛苦费”。“放款仪式是假的，” 赵大海抹着眼泪，“那些现金都是道具，就是想骗村民签字确认收款，好应付上面检查。”
林羽立刻让技术组核查这些空壳公司，果然发现它们的注册地址都是虚假的，最终资金流向直指赵成妻子名下的房地产公司。“证据链完整了。” 林羽合上账本，“但我们需要你当众指证赵成，把钱还给村民。”
赵大海犹豫了，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赵成在市里势力很大，我要是指证他，我家人会遭殃的！” 王磊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会保护你和家饶安全，这是省纪委的承诺。” 他指着窗外，“你看，村民们还在乡门口等着，他们等这笔钱救命、给孩子交学费、给老人治病。”
边泛起鱼肚白时，赵大海终于点头同意配合。老周安排了严密的安保措施，将赵大海的家人转移到安全地点，同时通知村民们在乡门口集合，准备 “特别版” 的放款仪式。王磊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看着陆续赶来的村民，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 这将是揭开所有黑幕的关键一步。
上午九点，阳光正好，乡门口的广场上挤满了村民。赵大海穿着囚服，在特警的护送下走上发言台，台下立刻响起愤怒的咒骂声。“打死这个败类！”“把他关起来！” 愤怒的村民试图冲上台，被特警拦住。
“大家安静！” 林羽拿起话筒，“赵大海已经交代了所有问题，今我们要当着大家的面，把被挪用的扶贫款追回来！” 她示意技术组播放录音，赵大海交代挪用公款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村民们的愤怒渐渐变成震惊和痛心。
赵大海站在台上，脸色惨白地念着忏悔书：“我对不起大家…… 我不该帮张彪转移扶贫款…… 我不该在稻谷里掺罂粟粉……” 他的声音哽咽，几次中断，“我愿意配合纪委追回赃款，接受法律的制裁，求大家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陈婆婆突然站起来：“光道歉没用！我们要看到真金白银！我老头子还在医院等着钱救命！” 她的话引发共鸣，村民们纷纷喊道：“还钱！还钱！”
林羽示意工作人员抬上几个透明的箱子，打开后里面装满了现金和银行卡。“这些是已经追回的六百万赃款，” 林羽的声音清晰有力，“每个村民的账户里都会收到应得的扶贫款，一分不少！剩下的三百万，我们已经冻结了赵成相关公司的资产，会尽快追回。”
工作人员开始按名单发放现金，拿到钱的村民们激动地互相拥抱，有缺场给家里打电话报喜，有人对着医院的方向流泪。王磊注意到赵大海站在台上，看着这一幕，眼里充满愧疚。
就在发放即将结束时，人群中突然冲出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是赵大海的妻子。她抱着孩子跪在台前：“求求大家原谅他吧！他都是被张彪逼的！” 孩子吓得大哭，哭喊着 “爸爸”。赵大海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这个在码头耀武扬威的男人，此刻在妻儿面前彻底崩溃。
村民们沉默了，陈婆婆叹了口气：“起来吧，看在孩子的份上。” 她走到赵大海妻子身边，将刚领到的钱塞给她，“给孩子买点吃的，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再跟那些坏人掺和了。”
这个意外的举动让气氛缓和下来。林羽趁机宣布：“赵大海因有重大立功表现，我们会向法院申请从轻处罚。希望大家记住这个教训，以后监督好扶贫款的发放，不让坏人有可乘之机。”
就在这时，李伯推着轮椅走上台，轮椅上坐着刚从医院转回来的李明。虽然还很虚弱，但李明的眼神很坚定，他握着赵大海的手：“知错能改就好，以后好好做人。” 赵大海看着这个替自己挨枪的男人，羞愧地低下了头。
放款仪式结束后，村民们陆续散去，但很多人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自发地留在广场上，交流着被挪用的扶贫款如何影响了他们的生活。王磊听见陈婆婆在给其他老人讲解如何查询账户余额，刘婶在统计需要法律援助的家庭，李伯则在和码头工人讨论如何重建码头的正常运营。
赵大海被押走时，突然转身对王磊：“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 他犹豫了一下，“2012 年的合同，李老栓也签过字，但他是被逼的，赵成用他孙子的病威胁他……” 这个消息让王磊心头一震，李老栓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也是最早发现稻种有问题的人之一。
林羽立刻安排人去调查李老栓的情况，果然发现他孙子五年前患白血病，巨额的医药费让这个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赵成当时是交通局局长，通过关系帮李老栓孙子安排了专家会诊，条件是让他在虚假合同上签字。” 调查人员汇报，“李老栓这些年一直活在愧疚里，觉得对不起村民。”
王磊找到李老栓时，老人正坐在老槐树下发呆，手里拿着个破旧的烟袋锅。看见王磊，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赶紧低下头。“李大爷，我们都知道了。” 王磊坐在他身边，“你是被逼的，没人会怪你。”
李老栓沉默半晌，突然老泪纵横：“我对不起大家啊…… 我签字的时候就知道那合同有问题，但我孙子当时快不行了…… 赵成只要我签字，就保证治好我孙子的病……” 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孙子的病历和当年的诊断证明，“这些年我睡不着觉，总觉得是我害了大家。”
王磊看着老人颤抖的手，心里五味杂陈。这些朴实的村民，在强权和亲情面前，往往别无选择。但他们内心的良知，从未真正泯灭。“明我们要召开村民大会，公布所有证据，还大家一个公道。” 王磊握住李老栓的手，“我们希望你能来，把真相告诉大家。”
李老栓抬起头，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夕阳的余晖洒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老人慢慢站起身，对着村委会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仿佛在向那些被他 “辜负” 的村民道歉。这个迟来的鞠躬，虽然微弱，却像一颗种子，在经历了这么多黑暗和背叛后，悄然种下了信任的萌芽。
王磊知道，明的村民大会，将不仅是揭露真相的舞台，更是重建信任的开始。而李老栓的鞠躬，或许就是这场重建之旅的第一步。夜色渐浓，乡门口的灯光再次亮起，照亮了回家的村民，也照亮了这个饱经创伤却依然充满希望的村庄。明，将是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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