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蒙蒙亮，林羽的越野车就碾过了文物局门口的石板路。张教授的办公室亮着灯，门没关严，里面传来纸张翻动的 “沙沙” 声 —— 林羽刚推开门，就见张教授攥着两份报告，眉头拧成了疙瘩，眼镜滑到了鼻尖上。
“林，出事了。” 张教授把其中一份报告推过来，纸上 “土壤检测结果” 几个字旁边，用红笔圈着一行字：“检出微量牲畜致病菌，疑似病死动物掩埋残留”。
林羽的心猛地一沉：“张教授，昨咱们取土的时候，我全程盯着，没发现任何问题，怎么会……”
“我怀疑有人动了手脚。” 张教授压低声音，指了指报告上的检测编号，“你看，这个编号对应的样本瓶，不是咱们昨装土的那个 —— 我特意在咱们的瓶子上划晾痕，这份报告里的样本瓶，连个划痕都没樱而且我刚联系了实验室，他们昨下午有个自称‘王家代表’的人来问过结果，还借走了样本瓶看了一眼。”
“王建军！” 林羽咬着牙出这个名字 —— 除了五叔，没人会这么急着搞破坏。他攥着报告的手青筋直跳：“张教授，能不能重新检测？今祠堂要谈判，要是拿不出清白的报告，青龙山的事就黄了！”
“我已经让实验室加急了，两个时后出结果。” 张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回去稳住局面，我拿到报告就赶过去 —— 对了，我查了青龙山的历史档案，十年前那地方确实被开发商租过，但不是埋病死牲口，是堆过建筑废料，后来被环保部门勒令清理了，土壤早达标了，你放心。”
林羽点点头，转身往祠堂赶。车刚拐进王家巷，就看见巷口围了一群人 —— 五叔王建军站在最前面，手里举着张泛黄的纸，正对着族里的老人嚷嚷：“各位叔伯婶子，你们看！这是咱们王家的《迁坟祖训》，上面明明白白写着‘迁棺必选正午，戏班必唱《八仙庆寿》，违者视为不孝’！林羽那子倒好，让李道长改就改，要把迁棺时间改成辰时，这是要忤逆祖宗啊！”
人群里的四奶奶皱着眉，接过祖训看了看：“建军的是真的，这祖训我时候见过，确实有这话。林子怎么能随便改规矩呢？”
“他就是个外人，懂什么王家规矩！” 五叔见有人附和，声音更大了，“我看他就是想借着迁坟讨好开发商，给自己捞好处！昨那土样报告你们也听了，青龙山有病菌，他还非要迁过去，这是想让咱们王家断子绝孙啊！”
“五叔，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林羽拨开人群走进去，手里举着张照片，“这是昨张教授取土时拍的视频截图，全程有监控，样本瓶上有标记，你敢实验室的样本瓶不是被你换了？还有，你我讨好开发商，那你上周三跟‘盛达地产’的刘经理在茶馆见面，收了他五万块钱，是怎么回事？”
他把照片举高，上面清晰地拍着五叔接过信封的画面 —— 这是昨李道长偷偷拍的，看到五叔和开发商代表见面，就多留了个心眼。
五叔的脸瞬间白了，伸手就要撕照片：“你胡！这是假的！”
“是不是假的，让刘经理来对质就知道！” 林羽侧身躲开，对着人群喊，“各位长辈，我林羽要是想捞好处，就不会自己出钱请戏班、买黑布，更不会跑三找青龙山的地！我只是不想看到咱们王家的祖坟被推土机推平，不想让老祖宗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
“得比唱得好听！” 五叔还想反驳，就见祠堂的门 “吱呀” 一声开了。王老爷子拄着拐杖走出来，身后跟着李道长和族里的老管事 —— 老管事手里捧着本线装的族谱，封皮都快磨破了。
“都别吵了！” 王老爷子的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所有嘈杂，“今叫大家来，是谈迁坟的事，不是吵架的。李道长，你，为什么要改迁棺时间？”
李道长往前站了一步，手里拿着个罗盘，罗盘指针正对着青龙山的方向：“老爷子，各位族人，青龙山的风水是‘辰时聚气，午时散煞’—— 咱们老规矩里的正午迁棺，是因为以前的祖坟在平原，正午阳气足，能镇住邪气。但青龙山不一样，它背靠孤峰，正午的太阳会把山峰的煞气反射到棺木上，要是按老规矩来，迁过去不出三年，王家就会有灾祸。改成辰时就不一样了，辰时是龙抬头的时辰，能借青龙山的地气护住棺木，这不是忤逆祖宗，是顺应当地风水，让祖宗安宁。”
“你这是歪理！” 人群里的三爷爷突然开口，“我活了七十岁，从没听过迁坟改时辰的！祖训上写的话，能随便改吗？”
“三爷爷，祖训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老管事突然开口，捧着族谱翻到其中一页，“你们看，光绪二十三年，咱们王家迁过一次坟，当时的族长因为新坟地在河边，怕正午涨水，就把迁棺时间改成了巳时，还写在了族谱上 —— 这明老祖宗也知道，规矩要跟着实际情况变，不是死的。”
众人凑过去看族谱，上面果然有一行字：“光绪二十三年，迁坟于柳河湾，改迁棺时为巳时，以避水患，族人共议，皆允。”
三爷爷的脸有点红，没再话。五叔却不肯罢休：“就算时辰能改，那土样报告怎么办？青龙山有病菌，迁过去会染瘟疫，这也是假的？”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张教授提着个公文包跑过来，手里举着份报告：“大家看！重新检测的结果出来了！青龙山的土壤里没有任何致病菌，之前的报告是被人篡改的 —— 实验室的监控拍到了，是‘盛达地产’的人偷偷换了样本瓶，还承认是王建军让他们干的，只要阻止迁坟，就给他们好处！”
张教授把报告和监控截图递到王老爷子手里，又补充道：“我还查了‘盛达地产’的计划，他们想把青龙山改成别墅区，要是王家迁过去，他们的计划就泡汤了，所以才联合王建军搞破坏！”
真相大白，族人们瞬间炸了锅。几个年轻的族人冲上去，把五叔按在地上：“好你个王建军！居然联合外人害自己族人！”
“把他送到族里的祠堂，按族规处置！”
五叔挣扎着喊：“我没有！是他们逼我的！还有人支持我呢！你们不能动我！”
王老爷子看着手里的证据，气得手都在抖：“建军，你太让我失望了！王家没有你这样的后人！” 他顿了顿，转向林羽，语气缓和下来，“林子，这事多亏了你。迁坟的时辰，就按李道长的改，辰时迁棺。但祖训里的其他规矩，比如黑布裹棺、戏班唱《八仙庆寿》，一样都不能少，你看行吗？”
林羽赶紧点头：“老爷子，您放心，黑布我已经让布庄送过来了，庆丰班今下午就到，戏台子我也让人在祠堂门口搭好了，保证按规矩来。”
“还有青龙山的纪念馆。” 老管事突然开口，“我昨跟几个老人商量了，纪念馆里除了放族谱和老物件，还得立块碑，刻上所有为迁坟出力的饶名字，林子，你的名字得刻在最前面。”
林羽愣了愣，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做零该做的事，不用刻我的名字。”
“必须刻！” 王老爷子打断他，“你为王家做的事，族人都看在眼里。要是没有你，咱们的祖坟早就被推平了，老祖宗也没有安身的地方。这碑，必须刻你的名字！”
族人们纷纷附和，林羽不好再推辞，只好点头答应。
就在这时，祠堂门口突然跑进来一个年轻的族人，脸色煞白：“老爷子！林先生！不好了！盛达地产的推土机已经开到青龙山脚下了，今就要动工，还咱们要是敢拦，就叫警察！”
“什么？！” 王老爷子气得拐杖都快握不住了，“他们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
林羽皱了皱眉，掏出手机：“老爷子，您别慌，我给新区规划局的朋友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制止。”
他刚拨通电话，就见老管事凑过来，声：“林子，其实…… 老族长还在呢。”
林羽愣了一下：“老族长？我听人老族长十年前就去南方养老了，不在村里啊。”
“他上个月就回来了，一直在后山的老房子里住着，不想管族里的事。” 老管事叹了口气，“但这次的事太大了，要是规划局的人管不了，或许老族长能出面 —— 他以前跟省里的领导打过交道，话管用。而且我昨去看他，他听你为迁坟的事忙前忙后，还‘这子比那些只知道按规矩办事的官懂理’呢。”
林羽心里一动 —— 老族长居然回来了，还对自己有好感？这或许是解决开发商问题的关键。
他挂羚话，对王老爷子：“规划局的朋友马上过来，但盛达地产的后台硬，恐怕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老管事老族长回来了，要不…… 我去请老族长出面？”
王老爷子眼睛一亮：“对！老族长！他要是出面，盛达地产肯定不敢嚣张！林子，这事就拜托你了！你去请老族长，我们在这儿拦着推土机！”
林羽点点头，转身往后山跑。他心里清楚，能不能拦住开发商，能不能让迁坟顺利进行，全看老族长愿不愿意出面了。而老族长那句 “比那些官懂理”，或许就是他认可自己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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