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的木门在身后“咔嗒”锁上时，许光建闻到了满屋子的药味。
窗台上的玻璃罐里，蜈蚣和蝎子还在慢慢爬，罐壁上凝着细的水珠——那是昨熬药膏时溅上的。他把药箱往桌上一放，金属角磕在掉漆的桌面上，发出闷响。
“许光应该长高了吧，朱儒症消失了吧。”他对着镜子扯了扯衣领，镜中的人影额角还沾着点药膏残渣，是给江燕贴药时蹭的。
他想，“许光长高，这是自己对朱儒症这一世界难题重大突破，比起研究长生疫苗还是逊一点。”
许光建打开旧电脑，主机启动时发出“嗡嗡”的声响，屏幕闪了三下才亮。
他点开搜索框，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吲哚丁酸赤霉酸生长作用”。
网页跳出来的瞬间，窗外的麻雀正好落在窗台上，歪着头看屏幕上的化学结构式，眼珠黑得发亮。
“原来植物激素能促进细胞伸长。”他摸着下巴，胡茬扎得指尖发痒。屏幕上的吲哚丁酸图片是白色结晶，像冬结在屋檐下的冰碴。“要是跟中药混在一起，不定能让骨头长得快些。”
桌角的砂锅还没洗，锅底结着褐色的药垢。
许光建抓过药包往里倒：川七的叶子还带着潮气，接骨草的茎秆脆生生的，一折就断。
冬虫夏草是上次从余老那讨的，虫体饱满，草头带着点金黄色。“再加三钱红花，活血的。”他用铜秤称药时，秤砣碰撞的声音清脆得像风铃。
药汤在砂锅里“咕嘟”冒泡时，许光建趴在桌上打盹。
下午三点，朱儒症药经过许光建再次升级终于熬成了。
琥珀色的药液装在玻璃针管里，对着光看，能看见细的药渣沉淀在底部。许光建举着针管笑，眼角的纹路里还沾着点药粉：“该找白鼠试试了。”
电话拨通时，蒙娇那边正吵吵嚷嚷的。“在实验室喂兔子呢，啥事？”她的声音混着兔子的“咕咕”声，像裹着层棉花。
“帮我带两只白鼠，刚断奶的那种。”许光建用肩膀夹着电话，手忙脚乱地收拾桌子，“我研制了新朱儒症药物与疫苗，试试治侏儒症快速效果。”
“又是疫苗？”蒙娇的声音突然拔高，“上次那个药物在许光身上效果不是很好吗？怎么还制疫苗。”
”应该不叫疫苗，有治疗的药物，也有疫苗的成分，那就叫朱儒二联苗吧。“许光建补充。
挂羚话，许光建突然想恶作剧。他把那件蓝格子衬衫套在拖把上，领口塞了团报纸当脑袋。出租屋的木门薄，能看见外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赶紧举着“假人”躲在门后，手心直冒汗。
“咚咚咚。”蒙娇的敲门声像猫挠痒。
许光建猛地拉开门，拖把上的衬衫随着动作晃了晃。蒙娇“呀”地尖叫一声，手里的铁丝笼“哐当”掉在地上，两只白鼠在笼里慌得转圈，细尾巴绷得笔直。
“你吓死我了！”她的拳头往许光建胳膊上砸，力道却轻得像羽毛。发梢垂下来，扫过他的手背，带着点洗发水的柠檬香。
许光建抓住她的手腕，手心触到她脉搏的跳动，像刚熬好的药汤在血管里晃。
蒙娇的脸突然红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子。
“别闹了。”蒙娇推开他时，指尖还在发颤。她蹲下去捡笼子，马尾辫扫过膝盖，“再这样我把老鼠扔你床上。”
笼子里的白鼠正扒着铁丝看，黑眼珠滴溜溜转，像两颗沾了水汽的黑豆。
许光建挠挠头，从抽屉里翻出注射器。玻璃针管在手里转了圈，针尖闪着冷光。“你来选一只打针，剩下的当对照。”
他往针管里吸药液，琥珀色的液体顺着管壁慢慢爬升，“要是成功了，许光注射了下周来就能看见效果。”
蒙娇捧着笼子犹豫半，指尖点零那只尾巴稍长的白鼠：“就它吧，看着精神。”
“抓住它的后腿，别让它乱动。”许光建的手指碰到蒙娇的手背，两人同时缩回手，像被烫到似的。他定了定神，捏着针管找准老鼠的大腿。
针尖扎进去时，白鼠“吱”地叫了声，蒙娇的手跟着抖了下，指缝里漏出点汗。
“好了。”许光建拔出针管，用棉签按住针眼。白鼠在蒙娇手心里舔了舔毛，居然没挣扎。“这家伙还挺乖。”他看着老鼠后腿上的棉签。
蒙娇把两只老鼠分别放进笼子，铁丝笼并排摆在窗台上。
“得喂它们吃啥？”她戳了戳笼子，白鼠顺着铁丝爬上来，鼻尖蹭着她的指尖，痒痒的
“我买了鼠粮。”许光建从柜子里翻出袋饲料，倒在瓷碟里时发出“簌簌”声。
“这既是药物也是疫苗，就命名为朱儒二联苗，可不可以呢？”他突然笑起来，“要不，你还可以命个名。”
蒙娇笑了笑，抓起书包往肩上甩：“绝了，就这个名，以后上世了，这个名很好。”
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回头，手指绞着书包带，“对了，下周六我生日，你……”
“我肯定去。”许光建没等她完就接话，心里像被热汤熨过似的暖。“给你带长生疫苗做礼物？”
“才不要！”蒙娇笑着跑了，帆布鞋在楼道里敲出“噔噔”的响。
门没关严，风把她的笑声送进来，混着窗外的槐花香，缠在许光建的鼻尖上。
他走到窗台前，看着两只白鼠在笼里转圈。打过针的那只正趴在食碟边啃饲料，肚皮一鼓一鼓的。许光建对着笼子轻声：“可得好好长啊，不然那些朱儒孩子失望。”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映在墙上的药谱上。川七的叶子在风里晃，像只手在轻轻招手。许光建摸出手机，接到了希特老师一条微信短信：“江燕治疗效果很好，几乎与正常人差不多了，明再去巩固治疗。”
”好的，老师，我一定去。“发送成功的瞬间，笼里的白鼠突然立起来，前爪搭在铁丝上，像在跟他打招呼。
夜色漫进窗户时，许光建给老鼠笼盖上布。黑暗里能听见它们“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春的种子在土里发芽。他摸着下巴笑了，明得去买个大点的笼子——万一真长得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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