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许光建踩着点到周力军家时，防盗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轻微的挪动声。
推开门，正看见周力军扶着儿子伟在客厅练习坐立——少年靠在沙发上，后背垫着厚厚的靠枕，双腿伸直搭在矮凳上，脸色比上次红润了些，只是抬手时，胳膊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许医生来了！”周力军妻子手里端着刚熬好的药，药香混着淡淡的艾草味扑面而来，“伟今早自己喝了半碗粥，没呛着！”
许光建放下帆布包，先俯身查看伟的舌苔，又伸手按在他的颈动脉上。
指尖传来的搏动比上次有力，目扫过少年后脑，那团暗紫色的淤块明显缩了圈，边缘却泛着更深的红，像烧红的铁遇了水，正顽固地与周围的气血相抗。
“瘤体的根还没断。”许光建直起身，从包里取出个新的木海
里面铺着暗红色绒布，放着三枚寸许长的金针，针身比寻常银针粗些，针尖却细如发丝，“今得用‘透骨针’，把最深的淤堵引出来。”
周力军夫妇对视一眼，虽然不懂什么是透骨针，但见许光建神情郑重，都屏住了呼吸。
伟却眨了眨眼，声音比上次清亮些：“医生，是不是会比上次疼？”
“像被蚂蚁咬了口。”许光建笑了笑，指尖在他耳后轻轻按了按，那里有处隐蔽的穴位，能安神止痛。
他让周力军扶稳伟的头，自己则取了枚金针，在酒精灯上快速燎过，针尖瞬间泛起金红色的光晕。
“盯着我眼睛。”许光建的声音低沉平稳，目全力运转时，他的瞳孔深处仿佛有微光流转。伟不由自主地照做，眼神渐渐变得涣散，原本绷紧的肩颈慢慢放松下来。
金针刺入风府穴的瞬间，没有预想中的刺痛，伟只觉得后脑像是被温热的水流漫过，那股憋了许久的胀痛感竟减轻了大半。
许光建左手按在他头顶百会穴，右手持针缓缓推进，金针在皮下潜行半寸。
针尖精准地抵在淤块根部——目所见，那团暗紫色淤块像是被针扎的气球，表面瞬间凹陷下去，涌出丝丝缕缕的黑红色浊气。
“这针能跟着气走？”周力军看得眼睛发直，只见那金针的针身在皮下微微颤动，像是有生命般在缓慢游走。
“气到，针到，病自退。”许光建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操控透骨针比引气针更耗心神，他得借着自己的气感，牵引着金针在脑内错综复杂的经络间穿梭，稍有偏差就可能伤及神经。
第二枚金针从哑门穴刺入时，伟忽然“啊”了一声，不是疼，而是觉得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松开了，之前总堵着的那股浊气顺着喉咙涌了上来，化作一声畅快的咳嗽。
“能感觉到吗？左边脑子比右边沉。”许光建的指尖在两枚金针的针尾轻轻叩击，发出清脆的“叮”声。
“嗯！像揣了块湿棉花！”伟的回答又快又清楚，周力军妻子激动得捂住嘴，怕哭出声来打扰治疗。
第三枚金针刺入后顶穴，形成个稳固的三角。
许光建从包里掏出个巧的铜炉，里面燃着截艾条，袅袅青烟带着清苦的药香，他将铜炉悬在针尾上方三寸处，温热的气流顺着金针往下渗，伟后颈的皮肤渐渐泛起淡淡的红晕。
“目”中，那团淤块在热力与金针的双重作用下，像被煮化的糖块，边缘不断消融，化作细的紫黑色颗粒。
顺着金针周围的经络缓缓流动，最终汇聚到后颈的大椎穴处，凝成个黄豆大的硬结。
“快，拿个碗来。”许光建头也不抬，右手忽然提速，三枚金针几乎同时拔出，左手食中二指如电般点在大椎穴上，用力一按。
伟只觉得后颈像是被蜜蜂蛰了下，随即一股热流顺着脊椎往下淌，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一口黑血从嘴角溢出，正好落在周力军递来的碗里——那血里裹着个半透明的硬块，放在灯光下看，竟与 ct片上的瘤体形状有几分相似。
“这就是……那瘤子？”周力军声音发颤，手指不敢碰那碗里的东西。
“是淤毒凝结的根。”许光建用酒精棉擦去伟嘴角的血迹，“现在剩下的，就是慢慢化去残留的淤气了。”
他刚完，伟忽然抬起右手，稳稳地抓住了沙发扶手，没有像之前那样颤抖。接着，他试探着往左边歪了歪头，又往右边转了转，眼睛越睁越亮：“头不晕了！真的不晕了！”
周力军夫妇这才敢放声哭出来，不是悲伤，是压在心头一年多的巨石终于落地的畅快。许光建从包里取出个竹制的筒，里面装着卷细细的药线，浸过特制的药油。
“每用这药线在大椎穴上燎三下，记得离皮肤半寸远。”他示范着点燃药线，蓝色的火苗舔过空气，留下股清凉的薄荷香，“这是‘药灸’，比针灸温和，能帮着清余毒。”
伟看着自己能活动自如的手指，忽然想起什么，挣扎着要从沙发上下来：“我想试试站……”
“别急。”许光建按住他的肩，“淤气刚散，骨头还虚着，明再试不迟。”
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切成薄片的黄色药材，“这是制过的麻，每炖鸽子汤时放五片，补脑补气。”
周力军要留许光建吃饭，被他笑着谢绝了：“下次来，得尝尝伟自己盛的饭。”
下楼时，夕阳正斜斜地穿过老槐树叶，在地上织出晃动的光斑。
许光建摸了摸口袋里周力军硬塞进来的两个苹果，忽然听见楼上传来欢呼——是伟的声音，虽然还带着点虚弱，却像枝抽芽的新绿，在晚风中舒展得格外清亮。
许光建刚要发动车，手机的微信电话想了。
他打开屏幕，屏幕里显出一朵红得发亮的灵芝。
“当当当。”莫胜军的声音，他没有露出面孔，而是先把那得手的千年灵芝显示在屏幕上。
“啊，好家伙，你搞到了啊？”许光建如获致宝，高忻快跳了起来。
莫胜军马上露出头像：“怎么样？你见过吗？”
“你在哪里呢？”许光建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问。
“我还在台北，我叔叔去缅甸一个月，我一时还不能回大陆呢。”莫胜军在那边道。
许光建听到莫胜军在那边一时回不来，有些急了：“要不，你明想办法回来，把东西给了我，你再去可以不？”
莫胜军沉默了一下：“这样行吗？”
“来回的机票费我先转给你，东西给了我，我再付钱给你，你看行不？”许光建真的盼望着的灵芝到手已很久了。
莫胜军在视频里点头答应了：“那好吧，你马上转点钱给我，我真的没有钱了呢。”
挂了视频，许光建立刻给莫胜军转去了一万元人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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