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森林边缘的月光像层薄霜，落在许光建的肩头，却驱不散他心里的沉疴。
阿布宫瘫坐在大青石旁，右腿骨折处缠着带血的麻布，独眼肿得只剩条缝。
却死死盯着许光建，喉咙里发出沙哑的恳求：“神仙大哥，你用那招隔空打物把他们灭了吧！这群畜生吃了我们多少兄弟？留不得！”
许光建将长矛插进泥土，矛杆上还沾着食人族的血。他望着远处被踩倒的灌木丛——那是食人族营地飘来的腐肉腥气，比瘟疫更令人窒息。
黄石部落的后生们还在那里，或许此刻正被吊在烤架上，像猎物般待宰。
“我不能见死不救。”许光建攥紧腰间的兽骨刀，“但灭族不是办法。他们若逃进深山，迟早还会回来吃人。”
“难道留着他们继续吃人？”阿布宫急得直拍大腿，扯动伤口疼得直咧嘴，“你就是神仙转世！上次你用‘锁喉功’制服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只有你能收拾他们！”
许光建摇头，掌心贴着石壁缓缓吸气。他想起东方经白的告诫：“隔空打物术伤气脉，三年只能用三次。若用之嗜杀，道反噬。”
这是他第二次动用此功，指尖还残留着方才震倒二十七个食人族时的麻意。
“我去试试谈和。”许光建解下腰间的水囊塞给阿布宫，
“守在这里别动。若我一个时辰不回，你就骑马回白石部落找阿达叔，让他带盐矿的硫磺来熏林——食人族最怕这气味。”
不等阿布宫争辩，许光建已转身隐入暗影。黑马不安地刨蹄，马蹄扬起的碎石滚进草丛，惊起两只夜枭，凄厉的叫声划破死寂。
食人族的篝火比正午的太阳更刺目，许光建刚拨开最后一道藤蔓，就对上二十多双猩红的眼睛。
阿里达拎着半截人骨剔牙，青灰色的脸颊抽搐着，露出尖牙上挂着的肉丝：“细皮嫩肉的又回来了？老子正愁今晚没下酒菜！”
二十七个食人族围拢成圈，长矛尖在月光下泛着幽蓝。阿里达突然将白骨往地上一戳：“上！先剜他心肝，再活剐了烤！”
长矛破空声如群蛇吐信，许光建不退反进，丹田气脉运转如江河奔涌，右手虚握成爪——正是“隔空打物术”的起手式。
只见那二十七个食人族突然集体僵住，仿佛被无形大手按在原地，长矛悬在半空颤抖，连最桀骜的瘦高个都惊恐地瞪大眼睛，口水顺着缺牙的嘴角淌下。
“你……你使了什么妖法？”阿里达踉跄后退，撞翻身后的木笼，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许光建趁机看清笼里——十几个黄石后生蜷缩在角落，身上鞭痕累累，却都睁大眼睛看着他，像溺水者抓住浮木。
“妖法？”许光建缓步逼近，掌心的气劲如潮水般推着阿里达后退，“这是你们闻所未闻的功夫。但我不是来杀饶——是来救你们的。”
“救我们？”阿里达怪笑，尖牙上的肉丝甩到胸前，“我们食人族生就是吃饶料！黑森林周围的部落都吃光了，你们那几个玉米地迟早也是老子的粮仓！”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吼剑许光建瞳孔骤缩——树丛里窜出至少三十人，个个手持石斧骨矛，青灰色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磷火般的幽光。这是阿里达的埋伏！
“擒贼先擒王。”许光建低语一声，突然变招，隔空劲气如重锤直击阿里达胸口。
那壮汉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百年松树上发出闷响，反弹落地时震得枯枝乱颤，手里的白骨断成两截。
“首领！”食人族们惊恐后退，却见许光建已在眨眼间消失。
阿里达刚撑起上身，喉间突然一紧，像是被铁钳锁住——许光建竟用“隐身术”闪到近前，右臂如钢箍般勒住他的脖颈。
“放开我！”阿里达拼命挣扎，腥臭的唾沫喷在许光建手上，“老子的人马上就来——你死定了！”
“是吗？”许光建冷笑，手指加劲，“你看看身后。”
阿里达回头，只见三十名援兵僵在五步外，长矛颤抖着指向地面，却无人敢上前。月光穿过树梢，将许光建的影子拉长投射在他们青灰色的脸上，仿佛死神降临。
“我数三个数。”许光建的声音冷如寒冰，“一……二……”
“别别别！”阿里达终于崩溃，双腿乱蹬着求饶，“好汉饶命！我……我让他们都放下武器！”
他挣扎着扯开许光建的手，对着族人声嘶力竭地喊，“都退后！退后！谁敢动这位爷，老子先吃了他！”
援兵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人扔下石斧，其他人也跟着把武器堆成山。许光建松开锁喉手，阿里达瘫坐在地，喉结上留着道紫红色指印。
“现在谈正事。”许光建走向木笼，徒手捏断铁锁，救出最近的黄石后生——正是之前带路的断胳膊青年。那后生哭着跪下：“光建哥，你真是神下凡！”
“神？”许光建摇头，“我只是个会功夫的凡人。”他转向阿里达，“你们食人是因为不懂种粮圈兽，只能靠捕猎活人。但你们看——”
他指向黑森林外，风车在月光下缓缓转动，“红石部落的玉米能养活百人，黑岩部落的风车能磨面。你们学这些，何需再吃人？”
阿里达擦着嘴角血沫，独眼狐疑地盯着许光建：“凭啥信你？”
“凭我能随时要你命。”许光建踢了踢地上的白骨，“明起，你们派十人去白石部落学种粮，再派十人去黑岩部落学制陶。
若再抓人吃，我就用这招隔空打物把你们全震碎在黑森林里，尸骨喂乌鸦。”
食人族们窃窃私语，有人摸向腰间的骨刀，却被许光建凌厉的眼神逼退。
阿里达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那是双畸形的脚，趾甲里嵌着发黑的肉末，正是常年啃食生肉留下的印记。
“可我们……我们没种子。”阿里达嗫嚅着，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野兽。
“种子我来给。”许光建掏出怀中锦囊，抖出一把玉米种撒在篝火旁，“春播下，秋就能收一车。你们现在吃的人，将来能养活十倍的人。”
黄石后生们纷纷附和，脸上的恐惧渐被希望取代。
阿里达突然抓住许光建的手腕，青灰色的掌纹里渗着血丝：“你真肯教？若我改了，你能保证其他部落不杀我们？”
“我保证。”许光建抽出被攥红的手腕，“但你们得先放了剩下的俘虏，烧掉吃人用的烤架，把白骨都埋了。若再让我闻到人肉味——”
他顿了顿，望向月光下的长矛堆，“下一次就不是锁喉这么简单了。”
阿里达沉默片刻，突然拍响身边的烤架：“都听见了！去把木笼全砸了，放了那些没用的！再把火灭了——从今起，咱们改吃烤野鹿！”
食人族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动手搬木笼。许光建趁机清点俘虏——二十七个黄石后生都活着，只是饿得脱了形。
他松了口气，从腰间取出阿茜给的怪兽肉干粉分给众人，后生们狼吞虎咽，连粉末都舔得干干净净。
“神仙哥哥，”断胳膊青年突然开口，声音哽咽，“你刚才使那隔空打物，像上的雷神劈下来。要不是亲眼见，谁敢信世上有这种本事？”
许光建苦笑，摸了摸后腰——那里被阿里达的白骨扫出条血痕，火烧火燎地疼。“这功夫是保命用的，能不用就不用。”
他望向东方际，启明星已悄然升起，“回去告诉阿达叔，让他准备些硫磺和麻布袋。明我带食人族的人来学种地，得先教他们驱虫。”
阿里达瘸着腿走近，青灰色的脸上罕见地露出讨好神色：“这位爷，要不您留下来吃顿烤鹿肉？我让人现杀一头——”
“不必了。”许光建摆手，“我得先送这些兄弟回部落治伤。”他转向食人族们，“记住我的话：谁再吃人，我就用这隔空劲把他五脏震碎。明白吗？”
众人纷纷点头，连最凶悍的瘦高个都缩着脖子。许光建示意黄石后生们跟上，刚走出两步，阿里达突然喊住他：“等等！你……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们食人族就认你当大首领！”
许光建回头，篝火的余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身后食人族们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我叫许光建。”他，“但你们不需要首领——只需要学会种地圈兽，像人一样活着。”
黑马的嘶鸣声划破黎明前的寂静，驮着许光建和伤员消失在晨雾里。
食人族营地传来木笼砸地的巨响，随后是此起彼伏的咳嗽——阿里达正指挥族人挖坑埋白骨，腐臭味渐渐被泥土的气息取代。
阿布宫在黑森林边缘等到亮，终于看见许光建带着一群灰头土脸的后生走来。他拄着长矛站起来，独眼突然发亮：“都救出来了？那群畜生真听你的？”
“暂时听话了。”许光建下马搀扶他，“但得盯紧点。等他们学会种玉米，或许能真正改邪归正。”
东方泛起鱼肚白，远处风车吱呀转动。阿布宫望着许光建的背影，突然想起溶洞里那个用“标指”破阵的身影——这人真不是神仙，却比神仙更让人敬畏。
他瘸着腿跟上，身后食人族的篝火彻底熄灭，只余缕缕青烟消散在晨风里。
而许光建知道，这只是开始。食人族的野性根深蒂固，服教化之路远比制服他们更艰难。
但只要能让这群青面獠牙的野兽放下屠刀，哪怕多耽搁一日，也值得。毕竟在这蛮荒之地，暴力只能催生仇恨，唯有让他们亲手播下希望的种子，才能真正斩断吃饶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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