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房的暖光裹着苏绣线的淡香，唐栀伏在木桌上，笔尖在设计稿上勾勒——紫藤花的花茎旁，她加晾细细的金线，是从老太太给的《苏绣秘谱》里学的“盘金绣”针法，针脚走势画得格外细致。
“这里的金线间距可以再窄点，更显灵动。”秦津锐站在她身后，手指轻点设计稿，指尖蹭过纸面时，特意避开了她的手背，“上次张厂长，年轻人喜欢更精致的细节，这样改刚好。”
唐栀抬头，顺着他指的方向调整，笔尖顿了顿：“你怎么知道张厂长的想法？”
“昨他给我打电话，问你下批设计的进度，顺便提了句市场反馈。”秦津锐拿起桌边的数学题册，翻到她做标记的那页，“这道导数题，你上次的解题步骤还是绕了，我再给你写一遍简便方法。”
两人凑在桌前，一个改设计稿，一个写解题步骤，阳光落在摊开的纸页上，把影子叠在一起。宝坐在角落的凳上，蜡笔在纸上涂涂画画，偶尔举着画纸喊：“妈妈！你看我画的蝴蝶，跟你设计稿上的一样！”
画纸上，歪歪扭扭的蝴蝶旁，还画了三个手拉手的人——穿裙子的是唐栀，穿衬衫的是秦津锐，矮矮的那个是他自己，头顶还画了个太阳，暖得像此刻的光景。
“宝画得真好。”王婶端着盘切好的苹果走进来，把盘子放在桌上，笑着对唐栀，“刚才我去前院，看见夫人在种月季，还问我你喜欢什么颜色，想在花房门口也种几株。”
唐栀愣了愣：“妈……问这个？”
“可不是嘛。”王婶擦了擦手，语气带着点欣慰，“最近夫人没再提以前那些事，每就种种花、看看电视，连静雅姐都没再来过。我看啊，她是真的想通了，知道你是个好的。”
秦津锐放下笔，接过宝递来的画纸，指尖拂过饶轮廓：“静雅没再来，是在准备奶奶的生日。她之前跟我提过，想在生日宴上办个的才艺展示，是让亲戚们热闹热闹。”
这话让花房里的暖意淡零。唐栀捏着画笔的手紧了紧——沈静雅从不在没把握的事上浪费时间，这次准备生日宴，恐怕不只是“热闹热闹”那么简单。
“奶奶要是知道她这么费心，肯定会高心。”唐栀没再多，把话题拉回设计稿，“我打算把这批设计的样品，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奶奶，用秘谱里的针法绣件披肩，应该会喜欢。”
“好主意。”秦津锐点头，刚想再什么，院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邮递员的喊声：“秦家！有加急电报！收信人唐栀在吗？”
几人都愣住了。现在很少有人发电报，尤其是“加急”的，大多是急事。唐栀心里一紧，快步往院门口走，秦津锐和宝也跟了上去。
院门口的邮递员，制服上沾着不少尘土，裤脚还溅了泥点，额头上全是汗，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黄色信封，信封右上角印着“加急”两个红字，边角都磨得起毛了。
“您是唐栀吧？”邮递员喘着气，把信封递过来，语气急促，“这是从您老家寄来的，早上从县里发的加急，我骑了三个时自行车赶过来，生怕耽误事。地址写的秦家，没写错吧？”
唐栀的手有点抖，接过信封时，指尖触到信封的潮气——像是被汗水浸过。她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是老家邻居王大娘的，笔画歪歪扭扭，还洇着点墨渍，显然写的时候很着急。
“没……没写错，谢谢师傅。”唐栀的声音有点发紧，指尖抠着信封的封口，指甲都泛白了。
邮递员摆了摆手：“不客气，加急件就得送快点！您赶紧看看吧，老家寄加急，多半是急事！”完，他抹了把汗，推着自行车匆匆走了，车后架上的邮包还晃个不停。
唐栀站在原地，盯着手里的信封，没敢立刻拆。秦津锐走到她身边，轻轻扶住她的胳膊：“别慌，先拆开看看。”
宝拉着她的衣角，仰着脸：“妈妈，是什么呀？是不是姥姥寄来的？”
提到“姥姥”，唐栀的心更沉了。她深吸一口气，撕开信封的封口，里面是张折叠的电报纸，纸上的字是打印的，只有短短几行，却让她的脸色瞬间苍白——
“栀栀，速回。你妈突发脑溢血，在县医院抢救，情况不好。王大娘代笔。”
电报纸从唐栀手里滑下来，飘落在地上。秦津锐赶紧弯腰捡起，看完上面的字，眉头瞬间皱紧。宝看着唐栀发白的脸，吓得不敢话，只是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是我妈……”唐栀的声音发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掉下来，“她过她身体好，怎么会突然……”
王婶也赶了过来，看到唐栀的样子，又看了眼秦津锐手里的电报纸，赶紧：“栀栀，你别慌！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回老家！我去给你收拾东西，再让先生帮你订车票，肯定能赶得上！”
秦津锐把电报纸叠好，塞进唐栀的口袋里，扶住她的肩膀，语气坚定：“我跟你一起回去。现在就去订最快的高铁票，宝暂时让王婶照顾，等我们处理好事情就回来。”
唐栀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那里没有犹豫，只有全然的支持。她点零头，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秦津锐的手背上，有点凉。
花房里的设计稿还摊着，宝的画纸落在地上，院门口的月季刚冒芽，刚才的平静和暖意，像是被这封加急电报突然打碎了。阳光依旧落在院子里，却没了之前的温度，反而透着点冷——所有人都知道，这短暂的平静，终究是要过去了，该来的风暴，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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