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眠眠看出周老太的局促,往她身边靠了靠,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声音放得柔缓。
“娘,不急,咱们再等等,您想好了再”。
周诚把煤油灯往老太面前凑了凑,暖黄的光映在她脸上。
“娘,要是不想进去,我去门口一声就行,礼数到了就好”。
周老太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重复了两三遍,才像是攒够了勇气,抬手叩了叩门板。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
周老实站在门后,原以为是别人找来有啥事,但是看见门口的三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眼神扫过周老太,又落在周诚和林眠眠身上,带着几分疏离和审视。
“夜里来这儿做啥”。
张梅听见动静,也从里屋走了出来,看见他们,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比周老实还冲。
“哟,这不是二弟和弟妹嘛,这大晚上带着娘过来,是有啥喜事要跟我们分享?”。
她都快气死了,村里人都传开了,林眠眠明办暖房酒,偏偏她还是从旁人嘴里听来的。
还真让他们盖好了。
周老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
“老头子,梅,我们来是想请你们明去吃暖房酒,诚儿和眠眠的新房盖好了,明晌午,你们过来热闹热闹”
“暖房酒?”。
张梅立刻接过话头,酸溜溜地笑了笑。
“可真能耐啊,分家才多久,就盖起新房了,我看呐,是赚了不少银子,才敢这么铺张办酒啊”。
周老实皱着眉,没看周老太,只对着周诚。
“我们不去,家里还有活要忙,再了,分家了,各过各的日子,没必要凑那个热闹”。
周诚和林眠眠神色平静,既没辩解也没劝求,就静静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周老太身上,等着她拿主意。
他们家办事,又不是少了他们就不办了。
至于去不去,随他们。
只是不知道娘的意思。
周老太抬起头,眼神直直地望着周老实,没有闪躲,没有怯懦。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敢这样直视自己的丈夫。
从前那些忍气吞声的委屈,分家时的寒心,此刻都化作了一丝硬气。
周老实正要开口呵斥,就见周老太嘴唇微动,一字一句,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强硬。
“去不去随你们,礼数我们到了,你的好,以后各过各的,互不相干”。
话音落下,她没再看周老实和张梅一眼,转身就对林眠眠和周诚。
“诚儿,眠眠,咱们走”。
林眠眠和周诚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讶异,随即连忙跟上周老太的脚步。
周诚提起煤油灯,三人一步步远离了周家。
周老实愣在门口,半晌没回过神来。
他没想到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周老太,竟然敢这么跟他话。
真是过两好日子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啊。
张梅更是气得脸都白了,对着他们破口大骂。
“真以为盖了个破房子就了不起了?不去就不去,谁稀罕!什么玩意啊”。
周老实冷着脸重重哼了一声。
“了不去就不去,凑那闲热闹干啥!”。
话音未落,转身就往屋里走,门板被他甩的一声响。
张梅憋了一肚子火气,也跟着进了屋,反手带上门,一屁股坐在炕沿上。
“你弟弟他们刚才都找上门了,你咋就不知道出去照个面?”。
周正躺在炕上,脑子里满是柳玉娘的影子,一会儿琢磨着下次给她带点啥讨好,一会想着她那个身段。
听见张梅的喊叫声,他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来就来呗,跟我有啥关系”。
张梅气得提高了嗓门,“他们是来请咱们去吃暖房酒的,林眠眠那个贱人,分家才多久啊,就盖起了青砖瓦房,还办酒请客,你气人不气人”。
她越越激动,拍着炕沿。
“你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银子,当初分家就分了那么点东西,林眠眠一个摆摊的,能赚出盖房子的钱?”
周正本来就因为柳玉娘的事心烦,被张梅这么絮絮叨叨一吵,更是烦气的心里窝火。
他猛地坐起来,瞪着张梅骂道。
“你有完没完,两句行了,磨磨唧唧的,你再张个嘴试试”。
张梅被周正凶得一噎,心里的火气没处发,却也不敢再话,只敢低下头嘟囔了一句。
“好心跟你话,还不乐意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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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太脚步比去时轻快了不少,压在心里几十年的怯懦,总算在今晚松了个口子。
回去后,周诚把煤油灯放在屋里,昏黄的光立刻填满了这间崭新的屋子。
青砖地面扫得干干净净,新糊的窗户纸透着月光,看着心里就敞亮。
周老太坐下歇了口气,想着明的事,叮嘱着。
“诚儿,明来的人多,咱们家的桌子板凳不够用,你明儿一早得去村里借些,记得多借几张方桌,再凑个二三十条板凳,不然客人来了没地方坐”。
周诚点点头,“娘,我记得了,明儿不亮我就去借,耽误不了事”。
“嗯,话客气些,记得清楚用完了就立马还回去,别给人家弄脏了”。
“村里办事都是这样,互相帮衬着来,你借的时候也跟人家一声,明晌午过来吃酒,让他们别忘了”。
林眠眠端来温水,递到周老太手里。
“娘,明我跟周诚一起去借,两个人快些,还能顺便把王大娘送的鸡冠花苗栽上”。
周老太接过水碗,笑着点头。
“好,你们俩一起去,我也放心,栽花的时候挑门口向阳的地方,红彤彤的看着喜庆,也不辜负王大娘的心意”。
“对了娘”。
林眠眠挨着周老太坐下,想起现代的待客,提出建议。
“咱们还得准备些待客的零嘴,我记得之前买的瓜子花生还剩不少”。
“明用粗布袋子装起来,分放在每张桌子上,坐着话也有个嚼头”。
周老太抿了口水,笑的眉眼弯弯。
“好,我这就去柜子里翻出来,别受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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