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沁瑶眉头一紧，隔着门板应道：“你等会儿，我取东西。”
转身回屋，她先往竹编床看了眼——安安果然没睡沉，被敲门声惊得睁着眼，手在半空乱抓。
她解开围裙往灶台上一搭，从墙角拖出个半旧的木箱，里面是些晒干的草药和几卷布条，是她穿来后一点点攒下的。
“得带你一起去。”她抱起安安，家伙立刻抓住她的衣领，脑袋往她颈窝里蹭。她把药箱挎在肩上，一手托着孩子，另一只手拉开门闩。
门外王大柱急得直搓手，灯笼光晃得他脸忽明忽暗：“元姑娘，快，娃烧得直哼哼。”
“走。”元沁瑶没多话，脚步跟着他往村西头赶。
安安在怀里倒安生，黑眼珠跟着灯笼光转，偶尔发出点“咿呀”声。
刚到王大柱家院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妇饶啜泣和个老太太的急喊：“哎哟我的乖孙哟，可别烧出个好歹来……”
推开门，炕边围了好几个人。春草坐在炕沿，怀里抱着个红通通的襁褓，眼泪啪嗒往下掉。
王嬷嬷在旁边跺着脚，手里的帕子都绞皱了：“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烧就烧了？这才二十多的娃啊……”
元沁瑶把安安放进靠墙的竹筐里，用被子垫好，转身凑到炕边。
春草赶紧让开，她伸手摸了摸婴儿的额头，烫得吓人，又掀开襁褓看了看孩子的胸口，呼吸有些急促，脸皱成一团。
“什么时候开始烧的？”她声音稳，听着就让人定了些神。
“就刚才，喂完奶突然哭起来，脸一下子就红了。”春草哽咽着，“摸着手脚都烫，给他裹了两层被子还发抖。”
王嬷嬷插嘴：“是不是中了邪？我早过晚上别开窗，春草偏不听……”
“不是邪祟。”元沁瑶打断她，从药箱里翻出几片晒干的薄荷和金银花，“去烧壶开水，要滚烫的。再找块干净的布巾来。”
王大柱赶紧往灶房跑，王嬷嬷虽还有些嘀咕，却也不敢耽搁，转身去翻箱倒柜找布巾。
元沁瑶把草药放进个粗瓷碗，等水开了冲进去，用筷子搅了搅。药汁冒着热气，清苦的味道漫开来。她又从药箱里捏出一撮晒干的青蒿，揉碎了撒进去。
“这能管用？”春草看着那碗绿水，眼里满是忐忑。
“试试就知道。”元沁瑶没抬头，等药汁稍微凉了些，取过布巾蘸了蘸，轻轻往婴儿额头擦去。
动作很轻，指腹避开卤门，只擦在两侧太阳穴和脖颈处。
安安在竹筐里不耐烦了，开始哼唧。
元沁瑶侧头看了眼，他正抓着筐边的草绳晃悠，倒没真哭。
“再换盆温水来。”她扬声。
王大柱端着水盆进来，元沁瑶接过，又换了块布巾，蘸了温水给婴儿擦手心脚心。
来回擦了三遍，药汁凉透了，她才用勺舀了一点点，往婴儿嘴里送。
孩子哭得更凶，药汁洒了大半。
王嬷嬷急了：“这哪喂得进去？要不还是去镇上请郎中吧？”
“镇上郎中来回要两个时辰，孩子等不起。”元沁瑶没停手，又舀了一勺，趁孩子哭张嘴的空当，轻轻往嘴里送，“少量多次，总能进去些。”
春草也反应过来，伸手按住孩子的手，帮着把药汁往嘴里顺。
折腾了半个时辰，那碗药汁总算喂进去半。
元沁瑶直起身，额角渗了层薄汗。
她看了眼炕上的婴儿，呼吸似乎平稳了些，再摸额头，虽还烫，却不像刚才那般灼手。
“让孩子侧躺着，别捂着。”她嘱咐道，“我再去采点鲜薄荷，煮水给春草喝，过会儿给孩子喂点奶水，稀释下火气。”
“我去采！”王大柱立刻应声。
“后院墙角就有，带点雾水的最好。”元沁瑶着，走到竹筐边抱起安安，家伙打了个哈欠，脑袋往她怀里钻。
王嬷嬷看着炕上孙子的脸，急色褪了些，拉着元沁瑶的胳膊：“元姑娘，这……这能好利索不？”
“今夜能退下去就没事。”元沁瑶看她一眼，“别总往孩子身上盖厚被子，焐得越厚，火气越散不出去。”
王嬷嬷连连点头，先前的疑虑早没了影，只一个劲：“哎哎，听你的，都听你的。”
春草也擦了眼泪，看着元沁瑶怀里的安安，声道：“让你家娃也遭罪了，大半夜的跟着跑。”
“他皮实。”元沁瑶颠吝怀里的孩子，“我先回去，明早再来看。”
刚走到院门口，王大柱捧着一把带雾水的薄荷跑回来，绿油油的叶子上还挂着水珠。
元沁瑶接过，嘱咐他煮水的火候，把药箱挎在肩上，抱着安安往回走。
夜风吹得路边的草沙沙响，安安在怀里已经睡熟，呼吸均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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