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足踏沧溟、烈焰焚残舟的威仪,如同投入平静海面的巨石,其激荡的涟漪,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以惊饶速度传遍了四海诸国。
“九霄凤主,四海臣服”的八字帛书,与其是受降文告,不如是一道宣告新时代来临的檄文,无声,却重若千钧。
东瀛的彻底臣服与惩戒,使得原本还对凤鸣朝心存疑虑、观望甚至暗藏心思的远方邦国,纷纷收敛了最后一丝轻慢与试探,遣使朝贺、增进通商的国书与船队,较之“万邦朝凰”时更为络绎不绝。
开元四年的新春庆典,因此比往年更为盛大隆重。
依照新定的“双帝仪制”,庆典在扩建后越发恢弘的太极殿举校
殿内金碧辉煌,明珠为灯,鲛绡为幕,文武百官按品序肃立,来自数十个邦国的使节团身着各色华服,恭敬地列于殿侧,琳琅满目的贡品陈列于前,琳琅满目,流光溢彩,昭示着凤鸣朝如日中的国威与四海归心的盛景。
沈璃与萧隐并肩坐于御阶之上。
沈璃身着玄底金凤十二章纹的隆重朝服,头戴垂珠帝冕,雍容威仪;萧隐则是一身规制相仿的玄色龙纹帝君礼服,玉冠束发,气度沉凝。
两人接受着山呼海啸般的朝拜,目光平静地扫过殿下众生,共享着这无上荣光。
庆典程序依礼而行,庄重而流畅。
各国使节依次上前,献上国书与礼单,着吉祥颂扬的言辞。
气氛和谐热烈,直到一支来自遥远南洋深处、名为“琉璃国”的使团上前。
琉璃国以盛产色彩斑斓的珊瑚与各色宝石闻名,国力中等,向来依附海上强国。
此番使团由该国一位年轻的王子亲自率领,王子名唤“帕拉赛”,约莫二十出头,相貌在异域人中算得上俊美,琥珀色的眼眸带着海洋民族特有的热情与不羁。
他献上的贡品中,有一株半人高的、通体赤红如血、形态奇崛宛如凤凰展翅的“血凰珊瑚”,确属举世罕见的珍宝,引得殿内一片低低的惊叹。
帕拉赛王子显然对自己国家的贡品极为自豪,献礼时言辞虽恭敬,但目光却忍不住频频飘向御座之上那位传闻中玄甲开朝、赤足慑海的传奇女帝。
他生长于热带海岛,民风开放热烈,对中原礼法了解不深,加之年轻气盛,被沈璃那兼具帝王威仪与女子精致的美貌所震撼,心中涌起一股混合着仰慕与征服欲的炽热冲动。
献礼完毕,按例,使节应退回原位。
但帕拉赛王子在躬身行礼后,却忽然上前一步,做出一个令全场瞬间死寂的举动——他竟单膝微屈,伸手捧起沈璃随意搭在御案边缘的、戴着玄色织金护腕的右手,低头,将自己的嘴唇,印在了她的手背之上!
这是一个标准的、在他本国表示最高敬意与爱慕的吻手礼。
然而,在中原,在庄严无比的太极殿大朝会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臣属之身,未经允许,触碰女帝玉体,更是以唇相触——这已不是简单的失仪,而是极其严重的冒犯与亵渎!
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了。
文武百官瞠目结舌,各国使节惊骇莫名,连侍立的宫人都吓得脸色惨白。
沈璃在帕拉赛王子靠近的刹那,眸光便已冷冽如冰。
她并未立刻抽回手,而是任由他完成了那个吻。
只是那眼神,已如同万载寒冰,不含丝毫温度。
就在帕拉赛王子抬起头,脸上还带着一丝自以为是的、混合着得意与倾慕的笑容,想要些什么时——
“咻!”
一道细微却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众人甚至没看清萧隐是如何动作的,只觉御座旁玄影一闪!
下一瞬,帕拉赛王子捧着沈璃右手的那只手腕,已被一只骨节分明、戴着玄铁护指的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
力道之大,瞬间让他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扭曲成了痛苦!
是萧隐!
他不知何时已离座起身,站在了帕拉赛王子身侧。
他面上并无震怒之色,甚至可以得上平静,唯有一双眸子,深不见底,仿佛酝酿着足以吞噬一切的风暴。
他没有看帕拉赛王子因痛苦而变形的脸,目光只落在那只被他扣住的、刚刚吻过沈璃手背的手上。
“谁给你的胆子?”萧隐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冰冷,“碰她?”
帕拉赛王子痛得冷汗涔涔,挣扎着用生硬的官话辩解:“尊、尊贵的帝君……这、这是我琉璃国最高的……敬意……啊!”
他话未完,便化作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
因为萧隐扣住他手腕的那只手,猛地向下一折!
同时,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地在他肘部某处穴位一击!
众人只听“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帕拉赛王子的右手,从指开始,整根手指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软软垂下,皮肤下的骨骼形状明显扭曲错位——竟是被萧隐以精妙又狠辣的手法,生生卸脱了关节,更震裂了部分指骨!
虽未血肉横飞,但那骨骼碎裂的声响与王子扭曲的面容,已足以让所有目睹者心胆俱寒!
这还不够。
萧隐松开手,任由帕拉赛王子抱着扭曲的右手瘫倒在地,痛苦哀嚎。
他弯腰,拾起地上那株作为贡品的“血凰珊瑚”的一根细枝杈。
然后,他再次握住帕拉赛王子那只完好的左手,将珊瑚枝杈的尖端,抵在了其左手食指的指尖。
“既然管不住自己的手脚,”萧隐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留着也是无用。”
话音落,他手腕微一用力。
“噗。”
极轻微的入肉声。
珊瑚枝杈尖锐的末端,刺破了帕拉赛王子的指尖皮肤,深入少许,虽未断指,但那刺痛与冰冷的触感,以及其中蕴含的警告意味,比直接的伤害更令人恐惧。
帕拉赛王子吓得魂飞魄散,连惨叫都噎在了喉咙里,只剩下筛糠般的颤抖。
萧隐随手将染了一丝血珠的珊瑚枝杈丢开,然后像扔一件垃圾般,松开帕拉赛王子的手,任由他彻底瘫软在地。
他自怀中取出一方素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刚才碰触过对方的手指,仿佛沾染了什么污秽之物。
整个过程,不过电光石火之间。
从帕拉赛王子吻手,到萧隐卸骨刺指,再到他好整以暇地擦拭手指,殿内绝大多数人甚至还没完全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沈璃始终端坐于御座之上,神色未变,只是静静地看着。
直到萧隐擦拭完手指,将那方丝帕随意丢弃,她才缓缓抬起那只被吻过的手。
内侍早已机灵地奉上温水和干净巾帕。
沈璃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背,每一个指缝都不放过,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疏离。
擦净后,她将巾帕丢入金盆。
然后,她的目光,才第一次真正落在瘫在地上、面无人色、浑身颤抖的帕拉赛王子身上。
她没有斥责,没有愤怒,甚至没有质问。
只是微微侧首,对身旁侍立的秉笔太监淡声道:“取朱砂墨来。”
很快,一方盛着浓艳朱砂墨的玉砚被呈上。
沈璃伸出方才被擦拭干净的右手食指,指尖轻轻蘸取了那如同鲜血般浓稠的朱砂墨。
她站起身,步下御阶,玄色帝袍的裙裾拂过光洁的金砖地面,无声无息。
她走到帕拉赛王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帕拉赛王子瑟缩着,想躲,却连挪动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惊恐地仰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美得惊心却又冷得刺骨的容颜。
沈璃俯身,以蘸满朱砂的食指,在他因恐惧而布满冷汗的额头上,一笔一划,写下一个铁画银钩、凌厉刺目的字——
“蠢”!
朱砂如血,烙印在皮肤上,触目惊心。
字迹边缘,甚至因他额头的冷汗而微微晕染开,更添几分狼狈与羞辱。
写罢,沈璃直起身,看也未看那字迹,只是将染了朱砂的食指,在一旁内侍早已备好的清水中轻轻涮洗。
水波微漾,血色化开。
她洗净手指,接过另一块干净丝帕擦干,这才重新抬起眼,目光扫过殿内噤若寒蝉的众人,最终落回帕拉赛王子那张写满“蠢”字、涕泪横流的脸上,声音清越平静,却字字如冰锥,砸在每个人心上:
“这,便是碰本主的代价。”
她顿了顿,仿佛在给他,也给在场所有人消化的时间,然后才继续道,语气淡漠得仿佛在今日气:
“可记住了?”
帕拉赛王子早已吓得心神俱裂,哪里还得出话,只能拼命点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记住便好。”沈璃不再看他,转身,步履沉稳地重新登上御阶,坐回龙椅。
她看向殿中礼部尚书,“琉璃国王子殿前失仪,依律,遣返其国,贡品收归国库。传旨琉璃国王,令其严加管束子嗣,习我朝礼仪。若再有下次……”
她没有完,但未尽之意,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萧隐也已坐回凤翼座,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沉静,仿佛刚才那个雷霆出手、冷血惩戒的人不是他。
唯有在沈璃坐定,目光与他微微交汇时,他眼底深处,才掠过一丝只有她能懂的、冰冷的维护与尚未完全平息的余怒。
一场可能引发外交风波、甚至被视为对女帝大不敬的严重冒犯事件,就在这迅雷不及掩耳的“醋刑削骨”与“朱砂烙蠢”中,被以最冷酷、最直接、也最彰显绝对权威的方式,彻底镇压、平息。
殿内重新恢复了秩序,但气氛已然不同。
所有使节,无论来自大国邦,此刻望向御阶上那对并肩而坐的帝君,眼中再无半分轻视与侥幸,只剩下深深的敬畏与凛然。
醋海翻波,刑可削骨。
朱砂为墨,洗涤忠奸。
帝威如狱,不容亵渎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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