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阳光透过省政府办公大楼的落地窗，在钟长河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这位刚履新三个月的省长正站在巨大的全省地图前，指尖沿着几条蜿蜒的红线缓缓移动——那是他上周乘坐长途汽车走过的路线，在地图上不过几厘米的距离，现实中却让他体验了整整十时的颠簸。办公桌上堆叠的调研报告还散发着油墨清香，里面夹着的货运站照片里，货车司机黝黑的脸庞和布满老茧的双手，此刻正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咚咚咚”，三声沉稳有力的叩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请进。”钟长河转过身时，脸上已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门被推开的瞬间，一股仿佛能搅动空气的气场扑面而来。省交通厅新任厅长秦岳大步流星地走进办公室，笔挺的深蓝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锐利如鹰隼，扫视房间时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他将公文包放在茶几上的动作干净利落，坐下时背脊挺得笔直，像是随时准备出征的雄狮。
“钟省长，按照您的要求，我把全省交通建设的规划方案带来了。”秦岳的声音如同他的人一样，洪亮中带着金属质福这位年仅四十岁就执掌全省交通命脉的厅官，三年前曾以铁腕整治超载闻名全国，业界送他个绰号——“铁齿铜牙秦狮子”。
钟长河示意秘书上茶，目光落在对方推过来的蓝色文件夹上。封面上“全省综合交通枢纽建设规划纲要”十二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旁边还别着一枚醒目的红色火漆印。
“秦厅长在交通系统深耕多年，”钟长河指尖轻叩桌面，“听你上任第一就在厅里放了‘三把火’？”
秦岳嘴角扬起自信的弧度，镜片后的目光愈发炽热：“第一把火烧向文山会海，要求所有项目汇报不超过八分钟；第二把火精简审批流程，将项目立项时间压缩百分之六十；第三把火……”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加重，“成立交通建设攻坚指挥部，我亲自兼任总指挥。”
钟长河微微挑眉。他注意到秦岳话时习惯身体前倾，右手食指会无意识地敲击膝盖，这种充满侵略性的姿态，与他在基层见到的那些畏首畏尾的官员截然不同。这让他想起昨翻看的档案里，中组部对秦岳的评价：“勇似雄狮，谋如狐狸，行事作风具有强烈的开拓性。”
“你的规划纲要我提前看过电子版，”钟长河翻开文件夹，目光落在第一页的规划图上，“投资规模超过五千亿？秦厅长的胃口不。”
“钟省长去过云岭山货运站吧？”秦岳忽然反问，见对方点头，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抓起红笔在图上划出一道弧线，“从那里到沿海港口，三百公里路程要翻越六座山，货车平均时速不足四十公里。如果我们在这里打通隧道群——”红笔陡然向下，在群山之间画出一条直线，“再修建配套的高速公路网，物流成本能降低百分之三十五，相当于每年为全省企业节省两百亿！”
他的手指重重敲在地图上的红色节点：“这不是胃口问题，是生存问题！邻省正在修建的欧亚大陆桥已经完成环评，如果我们错失这次机遇，未来十年都会被边缘化！”到激动处，秦岳摘下眼镜，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那是连续一周通宵工作的证明。
钟长河看着对方衬衫袖口磨出的毛边，忽然想起自己在长途汽车上遇到的老司机。那位师傅攥着他的手：“省长啊，咱山里的孩子看病上学，就盼着有条好路呢。”此刻秦岳眼中燃烧的火焰，与那位老司机浑浊眼睛里的期盼，竟奇异地重叠在一起。
“规划里提到要在五年内实现市市通高铁，县县通高速，村村通硬化路？”钟长河翻到具体实施方案部分，注意到页边空白处写满密密麻麻的批注，“这个‘村村通’工程，财政压力不。”
“压力就是动力！”秦岳突然提高音量，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回荡，“我已经和国家开发银行谈过，他们对我们的‘交通+产业’模式很感兴趣。比如在高速公路出口规划产业园区，用未来的税收收益偿还贷款——”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沓文件，“这是我们设计的ppp模式创新方案，已经请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专家论证过。”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秦岳棱角分明的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他谈起规划时的神情，让钟长河想起非洲草原上巡视领地的雄狮，每一块肌肉都蓄势待发，每一次呼吸都充满力量。这种近乎野性的自信，在循规蹈矩的官场中显得格外刺眼，却又让人心生敬畏。
“听你为了这个规划，带着团队跑遍了全省一百零八个县市？”钟长河的指尖划过规划图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标记，每个标记旁都标注着调研日期和具体数据。
“一百一十二个，”秦岳立刻纠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精确，“包括四个省直管县。我们组建了八个专项调研组，每组配备交通、经济、环保三个领域专家。在苍溪县调研时遇到山体滑坡，我们在临时安置点的帐篷里完成了数据汇总。”他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画面里几个年轻人围着笔记本电脑，帐篷外还下着瓢泼大雨。
钟长河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照片上，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在乡镇工作的经历。那时他也像这样，揣着馒头咸菜跑遍全乡二十八个行政村。眼前这个“狮系”厅长，虽然行事风格张扬，骨子里却有着和自己一样的执拗。
“这个规划需要突破现有的用地指标限制。”钟长河合上文件夹，目光变得深邃，“还要协调铁路、民航等多个部门，难度不。”
“钟省长，”秦岳向前一步，双手撑在办公桌边缘，强大的压迫感让空气都仿佛凝固，“当年您在州市搞开发区，不也突破了‘一亩三分地’的思维定式？现在全省人民盼着我们拿出魄力，难道要让他们失望？”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办公室炸响。钟长河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十岁的厅长，对方眼中闪烁的火焰，竟让他感到久违的热血沸腾。他想起上任那在全省干部大会上的话：“为官一任，当有造福一方的雄心；造福一方，先要有敢为人先的魄力。”
窗外的阳光恰好掠过秦岳的肩头，在他身后勾勒出金色的轮廓。这个男人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浑身散发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斜的无畏气息。钟长河忽然意识到，自己苦苦寻找的那个能扛起交通建设大旗的人，此刻就在眼前。
“明上午九点，”钟长河站起身，向秦岳伸出手，“我要在省政府常务会议上听到你的汇报。把你的规划图放大，挂到会场最显眼的位置。”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的瞬间，仿佛有电流击穿空气。秦岳感到对方手掌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那是一种久违的力量福而钟长河则注意到，这位“狮系”厅长握手时虎口处有层厚厚的茧子——那是常年握工程图纸磨出来的。
秦岳离开后，钟长河重新站到地图前。他拿起红笔，沿着秦岳刚才画的直线重重加粗，笔尖划破纸张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窗外的玉兰花正在盛放，洁白的花瓣在春风中摇曳，像极了他心中正在升腾的希望。
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是省委办公厅打来的：“钟省长，明的常务会议议程是否需要调整？”
“增加一项，”钟长河看着地图上逐渐成形的交通网络，语气坚定如铁，“专题讨论全省综合交通枢纽建设规划。告诉秦厅长，让他准备好接受最严苛的质询。”
放下电话，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幅《全省综合交通枢纽建设规划纲要》。在规划图的右下角，秦岳用红笔写下一行字：“交通兴则百业兴，大道通则民心聚。”这行遒劲有力的字迹，像一头觉醒的雄狮，正蓄势待发准备撕裂黎明前的黑暗。
夜色渐浓时，省政府办公大楼依然灯火通明。我办公室的灯光在众多窗户中显得格外明亮，地图上那些纵横交错的红线，在灯光下仿佛变成了奔腾的血脉，正在这片沉寂已久的土地上缓缓苏醒。而在城市另一赌省交通厅，秦岳正带领他的团队连夜完善汇报材料汇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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