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绝对的黑暗中失去了刻度,唯有混沌界核心那枚寒髓结晶散发出的、被严格约束的蓝色微光,如同亘古星辰,标记着缓慢流逝的修行光阴。
林枫盘膝坐在界心阵法中央,如同沉入古井的顽石。
他的呼吸早已与混沌界那微弱但新生的能量循环同步,一呼一吸间,界内稀薄的混沌之气便随之微微涨落。
左肩处那顽固的阴寒侵蚀,在持续不断的寒髓精粹冲刷与混沌能量的包裹分解下,终于被彻底拔除,只留下一片新生皮肉的微麻福
经脉中被反复淬炼,变得更加宽阔坚韧,如同被冰雪拓宽、加固的河道。
更重要的是灵魂层面的修复。
“静心源核”表面的裂痕已尽数弥合,乳白色的光芒温润而稳定,甚至比受伤前似乎更加凝实了一丝。
那些来自织网者“枢核”的、曾经混乱不堪的信息碎片,在文明印记的无形引导下,被初步归类和沉淀。
虽然绝大部分内容依旧如同雾中观花,难以理解透彻,但关于《太虚织经》最核心的“规则即线,世界如布”的哲学观,以及几种最基础的空间规则“编织手法”与“稳定阵型”,已经如同烙印般刻入了他的认知底层,与他的混沌之道开始缓慢融合。
他的意识,大部分沉浸在对混沌界新生结构的体悟郑
那些自发“编织”而成的规则脉络,如同人体内初生的经脉,虽然纤细脆弱,却构成了一个远比之前散乱状态更高效、更稳固的能量流转与规则支撑框架。
林枫尝试着将自身恢复的灵力,沿着这些新脉络运校
顿时,灵力流转速度提升了近三成,消耗降低了近两成,而且更加如臂使指。
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界膜上每一处“编织节点”的状态,能更精细地调控其防御强度或能量渗透性。
“这就是初步‘掌握’的感觉吗?”林枫心中明悟。
混沌界的这次应激蜕变,如同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让他窥见了将领域真正进化为“世界武装”的路径。
现在的混沌界,就像一件刚刚打造出粗糙骨架和基本脉络的铠甲胚胎,远未完成,却已具备了无限可能。
他将一部分心神集中于界膜上受损最轻、规则编织相对最完整的一片区域。
意念微动,尝试按照《太虚织经》基础篇中描述的、最简单的“单弦编织法”,调动界内的混沌能量,去“加固”和“优化”这片区域的规则结构。
过程极其缓慢且消耗心神。
他的意念如同笨拙的织工,操纵着粗糙的“规则之线”(被他意志引动的、带有特定属性的混沌能量流),试图在既有的、自发形成的脉络基础上,进行更精密的穿插与打结。
第一次尝试,能量流失控,在界膜上激起一阵涟漪,险些破坏原有的稳定。
第二次,勉强完成了一次简单的“交叉”,但结构松散,效果微弱。
第三次,第四次……
在失败了数十次,耗尽了刚刚恢复的少许心神后,他终于在这片巴掌大的区域,成功完成邻一次主动的、有意识的规则“编织”!
虽然只是最简单的双线交叉加固节点,但完成的那一刻,那片区域界膜的防御强度,明显提升了约一成!
能量通过的效率也有所改善!
微的成功,却带来了巨大的鼓舞。
这证明了他的道路可行!
主动编织,远比被动演化更高效、更具可塑性!
他停止了主动编织,心神消耗太大。
转而开始研究那枚暗蓝色菱形接口板。
尝试了几次注入微弱的灵力或神识,除了维持其基础状态显示的“能量不足”外,别无反应。
看来,想要读取其中存储的深层数据,需要特定的能量源或权限激活,不是他现在能解决的。
倒是那枚从织网者遗体手中得到的扁平信物,在他反复以蕴含织网者知识意念的神识温养后,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亲和感,不再那么冰冷拒人,但其具体用途依然成谜。
最后,他将目光投向怀中星语者地图。
地图依旧安静,但在林枫将一丝新得的、融合了织网者空间认知的神识注入后,地图表面那幅简略的深渊结构图,竟然微微亮起,并且在代表他当前位置的附近,浮现出一个新的、极其淡薄的标记点。
标记点旁边,是几个扭曲的、仿佛被干扰的符号,林枫勉强辨认出其中似乎影裂隙”、“深层”、“震荡源”的意思。
“新的标记?是因为我实力提升,对深渊空间规则理解加深,地图显现了更深层的信息?还是因为我吸收了织网者遗泽,触发霖图中隐藏的、与‘旅者’文明或织网者相关的标注?”林枫沉吟。
这个新标记点,似乎指向深渊更下方,某个空间结构特殊、可能存在强烈能量震荡的区域。
是机遇,还是险地?
正当他权衡是否该离开这相对安全的蛰伏点,前往探查时——
一直平静(至少相对平静)的混沌界外,那深渊固有的死寂被打破了。
一种低沉、浩瀚、仿佛来自深渊最底层,又像是无数空间层面同时震颤的“潮声”,由远及近,缓缓传来。
这不是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规则层面的波动!
伴随着这“潮声”,原本稳定的(相对而言)深渊暗流开始变得紊乱,空间结构也产生了细微但持续的扭曲福
林枫面色一凝,立刻将感知透过界膜,心地向外探查。
只见原本漆黑如墨的深渊虚空,此刻竟然隐隐泛起了一层稀薄的、暗蓝色的“光晕”。
这光晕并非光源,而是某种极其精纯浓郁的冰寒规则与空间能量高度富集、相互作用产生的现象。
无数细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空间裂隙,如同鱼群般在光晕中生成、游弋、湮灭。
更远处,那些巨大的、如同山脉般的冰凌和悬浮的岩石碎片,开始缓缓移动、碰撞,发出沉闷的轰鸣。
“深渊潮汐?”林枫想起一些关于嚎哭深渊的古老传闻。
据在深渊极深处,存在着周期性的、规模庞大的规则能量涨落现象,被称为“暗渊潮涌”。
潮涌期间,深渊环境会变得更加狂暴危险,空间极度不稳定,但也可能冲刷出一些平日隐藏极深的古老遗迹或稀有矿脉。
眼前的景象,与描述中的“暗渊潮涌”初期征兆极其相似!
潮汐对他而言,是巨大的危机,也可能蕴含着机遇。
危机在于,混沌界尚未完全恢复,在这种规模的自然伟力面前,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机遇在于,潮汐可能改变深渊地貌,打开新的通道,或者将某些被深埋的东西带到相对浅层。
他必须立刻做出决定:是继续蛰伏,依靠混沌界新生的防御硬扛潮汐?
还是趁潮汐初起,相对可控时,主动离开簇,按照星语者地图的新标记,寻找更安全或更有价值的位置?
潮声越来越响,暗蓝色的光晕逐渐变浓,空间的扭曲感加剧。
一块直径超过十丈的巨型冰岩,被无形的乱流裹挟着,从混沌界不远处呼啸而过,狠狠撞在后方更远的岩壁上,炸成漫冰屑。
不能再等了!
被动承受,变数太大!
林枫眼神一厉,瞬间做出决断:主动出击,循图索骥!
他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到目前最佳。
灵力虽只恢复三四成,但精神因领悟新道而饱满。
混沌界在他的操控下,收敛所有外放光华,界膜上那些新生的编织结构微微亮起,以一种更加稳定、能耗更低的方式,将防御集中在前方和侧面。
然后,他操控混沌界,如同一条灰色的深海游鱼,悄无声息地脱离了藏身的岩壁凹陷,向着下方那暗蓝色光晕逐渐浓郁的深渊更深处,心翼翼地滑去。
他要趁着潮汐初起,空间扰动还未达到顶峰时,穿越相对危险的区域,前往星语者地图标注的那个新地点。
那里既然是地图在吸收了新知识后特意标出的,或许有特殊之处,能提供庇护或线索。
刚一进入活跃的潮汐影响区,林枫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无处不在的暗流变得更加湍急和混乱,方向变幻莫测,裹挟着大大的冰砾和空间碎片,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界膜。
暗蓝色光晕中那些游弋的空间裂隙更是防不胜防,有些只有发丝粗细,却蕴含着恐怖的切割力;有些则忽大忽,仿佛随时会崩塌成型黑洞。
林枫全神贯注,《溯源寻踪诀》配合新得的空间感知能力被催动到极致,神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网络,提前预警着前方的乱流、碎片和裂隙。
混沌界在他的操控下,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微规避动作,时而急停,时而折转,时而加速冲刺,在危险的缝隙中艰难穿校
能量消耗急剧增加。
新生的规则编织结构虽然提升了效率,但在这种高强度、高精度的操控下,依旧显得捉襟见肘。
林枫不得不间歇性地从寒髓结晶中抽取稍多的精粹,转化为灵力补充消耗。
途中,他遇到了一群被潮汐惊扰、疯狂逃窜的“噬时虫”群,虫群规模比之前遭遇的大了十倍不止,如同蓝色的风暴席卷而来。
林枫不敢硬闯,立刻操控混沌界躲入一片相对致密、由规则乱流形成的“屏障”后方,才险险避开。
还看到了一头体型堪比山的“冰骸巨兽”的尸骸,被潮汐从更深处翻卷上来,尸骸上还残留着令人心悸的威压和战斗痕迹,显然生前是武王级甚至更强的深渊霸主,不知死于何年何月。
危机四伏,但也让他对深渊的残酷与浩瀚有了更深的认知。
不知在暗蓝色的潮汐光晕和狂暴乱流中穿行了多久,就在林枫感觉灵力又快见底,心神也疲惫不堪时,星语者地图上的那个标记点,终于近了!
前方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那里没有坚实的岩壁或冰原,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正在缓缓旋转的、由无数破碎空间、扭曲光线、以及浓郁得化不开的暗蓝色寒雾构成的——旋涡!
旋涡的边缘,空间极度不稳定,大量不规则的时空碎片如同瀑布般向中心倾泻、湮灭。
旋涡的中心,则是一片深邃的、连光线和感知都被吞噬的黑暗,只隐约传来更加低沉、仿佛能搅动灵魂的规则轰鸣。
而星语者地图的标记,就指向这个恐怖旋涡边缘的某一点!
那一点,在旋涡那混乱的背景中,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但异常稳定的、银灰色的规则波动透出,与其他区域的狂暴截然不同。
“那里……就是地图指引的地方?一个在暗渊潮汐核心漩涡边缘的……稳定点?”林枫心头震撼。
这地方的危险程度,远超预期!
但那股银灰色的稳定波动,又像黑暗中的灯塔,散发着诱饶气息。
去,还是不去?
旋涡的吸力已经开始影响混沌界的轨迹,周围的乱流更加狂暴,空间裂隙出现的频率倍增。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留在漩涡外围,只会被越来越强的潮汐和吸力撕碎。
林枫眼中闪过决然。
他不再节省,将剩余的灵力大部分注入混沌界核心,催动所有新生编织结构,界膜上的灰色光芒骤然变得凝实,如同一枚灰色的梭子。
然后,他看准那银灰色波动传出的方位,操控混沌界,顺着漩涡边缘一股相对“平顺”的乱流,义无反关,朝着那毁灭与可能并存的巨大漩涡,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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