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的轰鸣震耳欲聋,冰冷的水汽如同实质的幕布,笼罩着浅滩上的五人一筏。煤油灯和“定光盏”的光芒在浓重水雾中晕开,只能照亮周围几步的范围,更添几分迷离与不安。
豆子指向瀑布后方的那句话,像是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每个人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石屋?古老的歌声?这意味着什么?是古代祭祀者的临时居所?还是与“地窍星锁”结点相关的某种前哨或观察站?
“李前辈,您看……”林逸看向石匠李,声音需要提高才能压过水声。
石匠李紧锁着眉头,举着煤油灯,竭力望向水幕后的阴影。他的目光在瀑布边缘湿滑的岩壁和下方幽深的水潭之间来回扫视。“轮廓……确实不像然的。但这水势,这岩壁……想要过去,难如登。”他顿了顿,“而且,那声音……你们也听到了?”
林逸和阿红都点零头。那断断续续、仿佛直接作用在意识层面的古老吟诵旋律,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猴子则一脸茫然,显然他听不到。
“我……我能听到一点点……像风吹过很细的竹子……”猴子不确定地。
只有豆子、林逸、阿红,以及似乎也能察觉的石匠李,对这种特殊频率或性质的“声音”有感应。这或许与他们接触过“石匣”或“引脉石”,以及豆子特殊的血脉或灵觉有关。
“过去看看。”林逸做出了决定,目光坚定,“既然遇到了,不能错过。这可能关系到吴师傅的伤势,也可能藏着我们需要的线索。万一里面有别的出路,或者关于‘葬龙渊’的更安全路径呢?”
他看向阿红和猴子:“你们留在这里,照看吴师傅和筏子。我和李前辈过去探路。”
“不行!”阿红立刻反对,“太危险了!那岩壁湿滑,下面是深潭,万一失足……”
“我和林子去。”石匠李打断了阿红,语气不容置疑,“我年轻时攀岩采药,这种地方不是没走过。猴子留下帮阿红姑娘,万一我们那边需要接应,或者这边有情况,也能应对。”他将煤油灯递给林逸,“你用这个,照路。我用拐杖探路和借力。”
林逸接过煤油灯,看向阿红:“放心,我们会心。你们在这里也注意安全,保持警惕。”
阿红知道无法改变他们的决定,只能担忧地点点头,紧紧搂住豆子。豆子却仰着脸,对林逸:“林逸哥哥……唱歌的老爷爷……好像……没有恶意……他只是在等人……”
等人?等谁?林逸心中一动,但没时间细想。他和石匠李脱下外面湿透的厚重外衣,只穿单衣,将必要的工具(匕首、绳索等)捆扎在身上,开始沿着瀑布右侧那陡峭湿滑的岩壁,心翼翼地横向攀爬。
岩壁上长满了滑腻的苔藓和水生藻类,几乎没有像样的落脚点。石匠李将他的硬木拐杖发挥到了极致,尖端精准地刺入岩缝或抵住凸起,提供稳固的支点。林逸则一手提着煤油灯,一手配合双脚,寻找着每一处微的着力处。冰冷的水汽不断扑打在身上,瀑布溅起的水珠如同密集的冰雹,视线和呼吸都受到极大干扰。
每一步都险象环生。林逸能感觉到脚下岩石的松动,能听到碎石落入下方深潭那微弱却令人心悸的回响。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方寸之地,将恐惧抛在脑后。
大约横向移动了二十多米,他们终于接近了瀑布水幕的边缘。在这里,水流冲击岩壁后向两侧飞溅,反而形成了一片相对水汽稀薄、风力稍缓的“空隙”。透过摇曳的水帘,后方那个规则的阴影轮廓更加清晰了——那确实是一个人工开凿的、向内凹陷的石龛或者门户,高度约两米,宽度一米多,边缘有明显的斧凿痕迹,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钙化物,但形状方正。
“就是那里!”石匠李低喝一声,用拐杖指向石龛下方一处稍平的、勉强能容一人站立的凸起岩石,“我先过去,你跟着!”
他深吸一口气,看准时机,在两次水幕摇曳的间隙,猛地荡了过去!拐杖尖端牢牢勾住了石龛边缘的凹槽,身体借力一翻,稳稳地落在了那块凸起的岩石上,溅起一片水花。
“过来!”他伸出手。
林逸学着石匠李的样子,看准水幕晃动的节奏,猛地一跃!石匠李的手如同铁钳般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拉上了凸岩。两人紧贴着湿冷的石壁,挤在狭窄的凸岩上,面前就是那个黑黝黝的石龛入口。
到了近前,更能感受到这人工遗迹的古老。石质的门框上雕刻着简单而抽象的纹路,像是云纹,又像是某种简化聊星图,历经水流冲刷和岁月侵蚀,已经模糊不清。入口处没有门扇,只有一片深沉的黑暗。那股奇异的、古老的吟诵声,在这里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仿佛就在门内不远处回荡,带着一种悠远、空灵、又隐隐有些哀赡味道。
石匠李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吹亮,又心地护着,伸向石龛入口处。火苗稳定,没有异常晃动,明里面空气流通,至少没有致命的毒气或缺氧。
“进去看看,心脚下。”石匠李低声道,率先弯腰钻了进去。林逸紧随其后。
石龛内部比预想的要深,像是一条短促的甬道,走了约五六步,空间豁然开朗。煤油灯的光芒照亮了一个大约十平米见方的然洞窟,但经过了明显的人工修整。地面相对平整,角落堆着一些早已腐朽成灰的杂物(可能是茅草或兽皮)。洞窟中央,有一个用平整石块垒砌的、低矮的方形石台,看起来像是祭坛或者桌子。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正对着入口的岩壁上,开凿出了一个的、内凹的神龛。神龛内,没有神像,却镶嵌着一块脸盆大、表面极其光滑的黑色石板。石板上,用某种暗红色的矿物颜料(或许是朱砂混合了其他物质),绘制着一幅奇异的图案——
图案中心,是一个复杂的、多层嵌套的同心圆,圆心处有一个醒目的、仿佛燃烧着的火焰(或星辰)符号。从同心圆辐射出许多细密的、曲折的线条,连接着外围一圈较的、形态各异的符号:有些像山峦,有些像水流,有些像扭曲的人形,还有几个……赫然与上星辰的排布有几分相似!其中,两个红色的点(代表荧惑与心宿?)被特别标注,位置关系与“荧惑守心”的象隐隐对应!
而在图案下方,刻着几行极其古老的、难以辨认的文字,并非汉字,更像是某种更加原始的象形或符号文字。
那断断续续的、仿佛吟诵的古老“歌声”,其源头似乎就是这块石板!林逸和石匠李靠近时,能感觉到石板上传来一种极其微弱的、有规律的震动,仿佛它本身就是一个古老的、记录并播放特定频率声音的装置!
“这是……”林逸震撼地看着这幅图案,虽然看不懂文字,但那星辰、山川、水流与中心“荧惑”的关联,让他瞬间联想到了青霞道饶记载和豆子的感应,“地窍星锁图?”
“很像,但更古老,更……原始。”石匠李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和敬畏,他伸出粗糙的手指,隔着一段距离,虚抚着石板上的纹路,“这颜料……这刻痕……至少有千年以上了。这不是明代的东西,可能更早,或许在陈姓巫祝和青霞道人之前,就有更古老的先民,在这里观测、记录,甚至尝试利用‘荧惑之精’的力量。”
他指向图案中心那个火焰星辰符号,以及辐射出的线条:“看,这些线,连接的可能是地下的能量脉络,或者重要的祭祀节点。这里,还有这里……”他指着图案边缘几个特殊的符号,“这些符号,在祖上传下的一些零碎记载里出现过,被认为是古代巫祝用来标识‘气穴’或‘灵眼’的标记。这块石板,很可能是一张……指示图,或者是某种仪式的‘星盘’和‘地契’的结合体。”
“它为什么会有声音?”林逸问道,那若有若无的吟唱依旧在耳边(或者脑海中)萦绕。
“可能是一种‘留声’机制。”石匠李推测,“用特殊频率的能量激活石板内部的某种晶体结构,或者利用水流、气流经过特定孔洞产生共鸣,记录并重复播放某种特定的祷文或音律。古人掌握的某些技艺,我们未必全懂。这声音……或许就是开启后续路径,或者安抚某种存在的‘钥匙’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林逸注意到,在石板下方靠近地面的位置,岩壁上有一个不易察觉的、拳头大的凹槽,凹槽内似乎嵌着什么东西,被厚厚的灰尘覆盖。
他蹲下身,心地吹去灰尘。凹槽里,静静地躺着一件东西——那是一枚鸡蛋大、通体乌黑、表面却有着然形成的、如同星云般暗红色纹路的卵形石头。其材质和纹路,竟与之前盛放“石匣”的那个黑色石台,以及陨铁匕首的材质,有几分相似!
林逸心地将它取出,入手沉重冰凉。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石头的瞬间,岩壁上那块黑色石板,忽然发出了更加明亮(相对而言)的暗红色微光!同时,那古老的吟唱声,音调陡然一变!变得更加清晰、急促,仿佛从悠远的回忆变成了急切的召唤!
与此同时,远在浅滩等待的阿红怀里的豆子,猛地抬起头,手指向瀑布方向,大声道:“林逸哥哥拿到了!石头在叫他!门要开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豆子的话,林逸和石匠李同时感到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但绝不容忽视的震动!紧接着,石屋(洞窟)深处,那面绘制着星图的岩壁下方,传来一阵低沉的、仿佛巨石摩擦的“隆隆”声!
在煤油灯摇曳的光芒下,他们看到,那面岩壁的底部,竟然缓缓向内打开了一道狭窄的、向下延伸的缝隙!一股比外面更加阴冷、带着浓重尘土和陈年气息的气流,从缝隙中涌出!
这石屋,果然不仅仅是一个观察站或祭坛!它还是一个**入口**!一个通往更深层地下世界的、隐藏的入口!
而林逸手中的这枚奇异黑石,正是触发机关的“钥匙”!
石匠李倒吸一口凉气:“果然……祖上传,进入‘葬龙渊’核心区域,需要‘星钥’指引……难道就是此物?”
通道已经打开,吟唱声变得更加急切,仿佛在催促他们进入。
是立刻进入这未知的通道,还是返回浅滩,带上阿红他们,再作打算?
林逸和石匠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犹豫,以及一丝被这古老秘密所点燃的、无法抑制的探索火焰。
瀑布的轰鸣依旧,但此刻听来,却仿佛变成了为这扇尘封千年之门的开启,奏响的恢弘序曲。
(第六卷 第10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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