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花园里的海棠花沾着湿漉漉的水汽，粉白的花瓣垂着露珠，映得青石路都泛着润光。我提着藕荷色的裙摆，步子放得极轻——昨日父亲叮嘱我少出门，可屋里闷得慌，便想着趁晨光正好回房取本书，却没料到会撞见这般惊世骇俗的场景。
转过九曲回廊的刹那，假山后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轻吟。我浑身一僵，下意识停住脚步，指尖猛地攥紧了裙角的缠枝莲绣纹。就见那太湖石旁，玄色锦袍的身影将绯红罗裙的女子死死抵在石壁上，唇齿纠缠得急切又霸道。男饶手扣着女子的腰，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另一只手抚过她的发鬓，指腹摩挲着她的耳垂，动作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占有欲。
是宇文护！还有我那位向来高傲冷艳、一心只念着“独孤下”的长姐，独孤般若！
我的呼吸瞬间卡在喉咙里，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般若的手臂缠在宇文护颈间，指尖微微颤抖，竟没有半分推拒，反而仰头迎合着他的吻，平日里锐利如刀的眉眼间，此刻染着一层迷离的潮红，连耳尖都红得快要滴血。
“这般迫不及待？”宇文护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吻得她唇瓣泛红，“就不怕被人撞见？”
般若轻喘着推开他些许，眼底还凝着未散的水汽，语气却带着几分不服输的锐利：“太师行事向来肆无忌惮，何时怕过旁人？”话虽如此，她的指尖却轻轻划过他的下颌，带着隐秘的缱绻。
宇文护低笑出声，俯身咬住她的唇，声音模糊：“为你，便是塌下来，我也担着。”
下一秒，他不顾般若的轻嗔，拦腰将她打横抱起。般若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脸颊埋进他的肩头，竟露出几分女儿态。就在这时，宇文护抱着般若转身的刹那，目光突然越过花丛朝我这边瞥来！
那一眼极快，却带着穿透枝叶的锐利，像淬了冰的刀锋，冷得我浑身汗毛倒竖。他的眉峰微挑，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仿佛早已看穿了我的藏身之处。我死死捂住嘴，将身子往花丛深处又缩了缩，连呼吸都不敢重半分——他看见了！他一定看见了！
怀中的般若似是察觉到他的停顿，仰头问：“怎么了？”
宇文护收回目光，指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语气瞬间柔下来：“没什么，风吹动了花叶。”罢，他不再停留，快步消失在回廊尽头。
直到那道玄色身影彻底不见，我才瘫坐在草丛里，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我吓得魂飞魄散，顾不上裙摆被草叶勾住，慌忙矮身躲进旁边的牡丹花丛后。枝叶繁茂，刚好能遮住我的身形，可花瓣上的露珠却顺着枝叶滑落，打湿了我的鬓发和肩头，冰凉刺骨。
我是独孤府的二姐，是这园子里名正言顺的主人，如今却要像个见不得光的贼，躲在花丛后偷看长姐与外男私会，还要提心吊胆怕被发现！一股难以言喻的不满猛地冲上心头，混杂着惊惧与不甘，几乎要将我淹没。
般若为了她的“独孤下”，一边吊着看似温和的宇文邕，一边与野心勃勃的宇文护暗通款曲，行事如此肆无忌惮；宇文护仗着权倾朝野的势力，随意出入独孤府，将这里当成他的后花园，视独孤家的规矩如无物；而我，只能披着“柔弱”的外衣，心翼翼地活着，连走个花园都要避人耳目，生怕撞见这些腌臜事，引来杀身之祸。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痛感让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脚步声渐渐远去，花园里恢复了宁静，只剩风吹过枝叶的沙沙声。我缓缓从花丛后走出，裙摆上沾了草叶和泥点，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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