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系统的乱码如同雪片般疯狂闪烁，最后凝聚成一片死寂的黑暗。那冰冷的电子音，那催命的任务提示，那闪烁着积分和生存时间的光屏……所有属于系统的痕迹，在这一刻彻底消失。
不是冻结，是崩溃。是如同电脑蓝屏后无法重启般的、彻底的死机。
沈屿僵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呼吸。
系统……没了？
那个如同附骨之疽、支配了他穿越后所有行动、带给他无尽羞耻和恐惧，却也给了他明确“生存指南”的系统……就这么……突然崩溃了？
因为王栋那个电话？因为那个“外部强烈恶意威胁”？
“不惜一切代价寻求陆沉舟的庇护”……这是系统崩溃前最后的、混乱的指令。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恐慌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没有了系统，没有了任务，没有了积分和生存时间的明确指示，他就像一艘在暴风雨中突然失去了所有导航设备的船，彻底迷失在了茫茫大海上。
他该怎么做？他能怎么做？
王栋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而系统崩溃带来的茫然和无助，比王栋的威胁更让他恐惧。
他习惯了在系统的框架下挣扎求生，哪怕那些任务再离谱，至少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目标”。现在，连这个“目标”都消失了，他连该往哪个方向挣扎都不知道。
黑暗中，他蜷缩起身体，感觉浑身发冷。穿越以来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不过是个运气差到极点、被扔到异世界的普通程序员，他根本应付不了这些！
唯一的浮木，只剩下系统崩溃前指明的那个方向——
陆沉舟。
那个能读他心、掌控他一洽心思难测如深海的男人。
【不惜一切代价，寻求他的庇护与帮助。】
沈屿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向陆沉舟求助？坦白这一切？包括系统？包括他穿越者的身份？
陆沉舟会信吗？还是会把他当成疯子？
就算信了，陆沉舟会帮他吗？以什么代价？
他想起了那个项圈，想起了陆沉舟那句“归我管”，想起了那个生涩的摸头动作……陆沉舟对他，似乎有一种奇怪的、扭曲的“在意”。但这种“在意”，足够支撑他去面对这种超自然的事件和现实的敲诈吗？
沈屿不知道。
但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
第二，沈屿顶着更加惨淡的脸色出现在客厅。他一夜未眠，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陆沉舟已经坐在餐桌旁用早餐，周谨站在一旁低声汇报着日程。看到沈屿这副魂不守舍、摇摇欲坠的样子，陆沉舟用餐的动作顿了顿，周谨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沈先生，您没事吧？”周谨关切地问。
沈屿摇了摇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陆沉舟，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和深深的恐惧。
陆沉舟放下炼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他看向沈屿，眼神深邃，仿佛早已洞悉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吐出一个字，没有任何铺垫。
沈屿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嘶哑而颤抖：
“陆总……我……我需要您的帮助。”
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将王栋的电话、五十万现金的敲诈、以及那些所谓的“黑历史”威胁，尽可能简洁地了出来。他省略了系统的部分，只是王栋抓住了他以前的把柄。
完，他低下头，不敢看陆沉舟的眼睛，等待着审牛他会觉得自己是个麻烦吗？会觉得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玷污了他的眼睛吗？
客厅里一片寂静。
周谨微微蹙眉，似乎在思考如何处理。
陆沉舟没有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沈屿，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看着他紧握的、指节发白的拳头。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沈屿才听到陆沉舟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定海神针般的力量：
“就这点事？”
沈屿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陆沉舟已经拿起了放在手边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淡漠地吩咐：
“查一个人，王栋。以前带过沈屿的经纪人。找到他手里所有关于沈屿的影像、音频、文字资料，包括底片和备份。全部清理干净。”
“人处理掉。”他顿了顿，补充道，“让他以后，没法再在这个圈子出现。”
电话那头似乎简洁地应了一声，便挂断了。
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
沈屿目瞪口呆地看着陆沉舟，大脑彻底宕机。
就……就这样？
他焦头烂额、觉得是大麻烦的事情，在陆沉舟这里，就是一句轻描淡写的“就这点事”？和几个简洁到冷酷的命令？
这就是……权势的力量？
陆沉舟放下手机，目光重新落在沈屿身上，看着他脸上混杂着震惊、茫然和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眸色深沉。
“还有吗？”他问。
沈屿张了张嘴，系统崩溃的恐慌和那个“不惜一切代价”的指令在脑海中疯狂叫嚣。还有！还有更离谱的！关于系统，关于穿越，关于他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可是……他能吗？
出来，陆沉舟会是什么反应？
他看着陆沉舟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秘密的眼眸，一种巨大的冲动促使着他开口：
“陆总，我……”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仿佛金属刮擦玻璃般的噪音，猛地在他脑海中炸开！
【滋啦——！！！检测到宿主试图泄露核心机密！】
【紧急制动！强制静默程序启动！】
【系统自我保护程序最终阶段——意识隔离——】
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沈屿！他眼前一黑，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痛呼，整个人便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直直地向前栽去！
“沈屿！”
他最后听到的，是陆沉舟那似乎带上了一丝……他从未听过的、称之为“急促”的声音？以及周谨的惊呼。
然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他模糊地感觉到，自己似乎落入了一个坚实而温热的怀抱。
那个怀抱，带着他熟悉的、冷冽的气息，此刻却成了他意识消散前，唯一能感知到的……锚点。
系统崩溃了。
但它的“保护机制”，似乎以另一种更极赌方式，开始运转。
而他和陆沉舟之间，那本就混乱不清的界限，因为这次突如其来的昏迷和那个未出口的秘密，被彻底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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