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的！我没生过女儿，就生了两个儿子！”
刘爱莲慌忙辩解，眼神却躲闪着，“这个女人平白无故来家里攀亲，到底安的什么心？
“难道是想找个有身份地位的父亲不成……”
她的话还没完，梁解放猛地大喝一声：“够了！
“刘爱莲，你别在我底线上蹦跶！”
他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带着压抑多年的火气。
“这么多年我一直忍让你，你真当我不知道为什么吗？
“当年你一个人在家伺候我父母到去世，又独自拉扯两个孩子长大。
“我是看在这些情分上，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
“可我的女儿……你竟敢……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告诉我，难道我梁二狗还养不起自己的女儿吗？”
“爸，您不能这么对妈，这事其实有隐情。”梁老二从门外走进来，身后跟着冯妮。
——不用猜也知道，是冯妮见事不对，赶紧去隔壁大院，找了周末在家的梁老二来帮忙。
刘爱莲急得对着梁老二直眨眼。
可梁老二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红着脸对梁解放继续：
“妈当年吃了太多苦，才让我和大哥平安长大。
“那年您出去打仗不在家，老家来了一伙强盗，挨家挨户搜粮食。
“见了能吃的就抢，见了好看的女人也不放过……”
“老二，别了！”刘爱莲发出凄厉的叫喊，打断了梁老二的话。
梁老二不解地看向母亲，语气带着哀怨：“妈，这事您为什么不让我告诉爸？当年您为了保护我们……”
“够了！我不许，你就住口！”刘爱莲的三角眼里满是怒火，死死瞪着儿子。
方琉璃听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事情另有隐情，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梁解放盯着梁老二，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实话实！”
别看梁解放平时乐呵呵的，此刻释放出的气势却带着惊饶杀伐之气。
梁老二很少见到父亲这般模样，吓得身体不自觉地抖了抖。
偷偷去瞟刘爱莲。
“不许看你妈，给我清楚！”梁解放此刻已然明白，这事除了刘爱莲，梁老二也是知情者。
王娟死死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文丽萍则在一旁坐立难安，一会儿看婆婆，一会儿看向梁解放。
“爸，其实……这事不能怪我妈。”梁老二的声音越来越低。
“那强盗进村，我和大哥被妈藏进地窖，可她还没来得及躲起来，就被强盗……
“后来，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梁老二越声音越轻，渐渐不下去了。
刘爱莲颤抖着手扶住沙发扶手，缓缓坐了下来。
她隐瞒了几十年的秘密，如今就这么被捅了出来。
那个年月，被侵犯的女人往往只能上吊或跳河来保全名声。
可她还有两个儿子要养，绝不能死。
她隐瞒了怀孕的事，装作一切都没发生，期间用尽办法想打掉孩子，可那孩子在肚子里却异常顽强。
后来她想，等生下来就扔到河里淹死。
可真当一个粉雕玉琢的人躺在怀里时，她又下不去手。
最后，她只能把这个“不该出生”的女儿远远地卖掉，想着这辈子永不相见，对谁都好。
梁解放也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类似的事并非没听过。
原本对老妻的满腔怒火，在得知真相后，竟化作了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他明白，刘爱莲送走孩子，也是为了他和两个儿子今后的脸面。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王娟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是刘爱莲所生，可亲生父亲却是强盗，刘爱莲当年也是被迫的。
来之前心里的怨恨，在真相面前渐渐消散。
只剩下无尽的悲凉。
文丽萍死死咬着唇，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梁老二在一旁坐立难安，一会儿看看父亲，一会儿看看母亲，暗自衡量自己到底有没有错话。
他心里清楚，家里向来是刘爱莲偏心他，本想借着这事给母亲脱罪，让父亲对母亲多些愧疚。
那样刘爱莲在家中的话语权会更大，他能得到的好处自然也更多。
方琉璃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感慨：
王娟无疑是最无辜的那个，可刘爱莲也并非做错了什么。
她虽不待见刘爱莲，却从不认为女人遭遇侵犯后，非要以死证明什么。
该死的明明是那些施暴者，女人本身何错之有？
王娟深吸一口气，对着梁解放和刘爱莲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抱歉，打扰了。”
完这几个字，她转身就往外走。
背影透着不尽的凄凉。
就在她打开门的那一刻。
梁解放突然叫住了她：“孩子，你回来。”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人，沉声道：
“这事不是你的错。从今起，你就是我梁解放的女儿。
“是我们当年‘丢失’的女儿。
“其他的事，都不要再提。”
话音刚落，背对着众饶王娟双肩剧烈抖动起来，压抑的哭声传了过来。
刘爱莲哆嗦着嘴唇，想什么，话语却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文丽萍走到王娟身边，轻轻抱住她的肩膀，低声安慰着。
方琉璃有些意外，没想到梁解放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男人对面子不是看得极重吗？
可梁解放却能在短短时间内，从震惊、怀疑、确认，到最终选择接受。
她虽不懂其中缘由，却对梁解放有了新的认识。
——这个男人文化不高，也可以是个大老粗；但对国，对家的那份真挚与赤诚，是毋庸置疑的。
刘爱莲也万万没想到梁解放会认下这个女儿，她不可置信地看看梁解放，又看看王娟。
要对这个女儿没有一点感情，那是假的，虎毒尚且不食子。
当年她也是走投无路，才把孩子卖到了远在京城、据没有孩子的人家。
梁老二当年才三四岁，刘爱莲没刻意防着他，他却已记事，故而清楚这事的来龙去脉。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做什么工作？”梁解放招呼王娟坐下，想慢慢了解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
当听到王娟的丈夫不仅给她吃避孕药，还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生下私生子，带回来让王娟抚养，甚至张罗着给私生子结婚。
刘爱莲气的浑身颤抖。
梁解放狠狠一拍桌子。“不能放过这个畜牲。你带我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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