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瞥了一眼顾寒洲：“顾总，您放心。”
麻醉面罩下又传来几声模糊的咕哝，但很快就没了下文。
沈星河瞥了一眼生命体征监护仪上平稳的数据，
站定在主刀位，目光专注地落在画好的手术标记线上，最后淡淡地了一句：“是障碍，不是烦恼。做好准备，开始了。”
无影灯下，手术区域被照得一片雪亮，仿佛舞台中央。顾寒洲的腹部已经过消毒铺单，只露出三个即将放置trocar（穿刺器）的微切口位置。
气腹机发出低沉的嗡鸣，将二氧化碳气体注入腹腔，使腹壁像帐篷一样隆起，为手术创造操作空间。
“气腹压力维持12mmhg。”麻醉医生盯着监护仪，平静地报出参数。
沈星河站在主刀位，神情专注，伸出手：“刀。”
器械护士将手术刀拍在他掌心。动作精准而迅速，三个一厘米左右的切口依次完成。随后，中空的trocar套管被旋转着置入，发出轻微的“噗”声。
“镜头。”沈星河再次开口。
助手将已连接好的腹腔镜摄像头递给他。沈星河将其接入主操作孔的trocar，手术台旁的巨大屏幕瞬间亮起，呈现出顾寒洲腹腔内高清而色彩饱和的实时画面：肝脏的边缘、泛着珍珠光泽的腹膜，以及那个此刻显得红肿、胀大、仿佛一触即发的胆囊。
“嚯，你看这胆囊，涨得跟个茄子似的，张力很高啊。”一助医生看着屏幕，忍不住评论道。
“所以才会疼得那么厉害。结石卡在脖子那里了，胆汁只进不出。”沈星河的声音透过口罩，冷静得不带一丝情绪。他操作着器械，通过屏幕导航，分离着胆囊周围的粘连。
手术进入平稳的解剖分离阶段，气氛稍微松弛下来。器械护士一边熟练地传递着电凝钩、分离钳，一边加入了对话。
“沈医生，刚才送顾总来的那个女秘书，可真够厉害的，穿着那么高的高跟鞋跑得比转运床还快。”
巡回护士正在清点纱布，接话道：“那叫专业素养。不过顾总本人是真有料，刚才消毒的时候手腑…啧啧，那腹肌，邦邦硬。”
“可不是嘛，”麻醉医生也从监护仪后抬起头加入闲聊，“平时肯定没少练，体脂率低，肌肉线条清晰得吓人。就是苦了沈医生你们，这腹壁厚实，trocar戳进去费劲吧？”
沈星河没有抬头，全部注意力仍在屏幕和手上精细的操作上，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一助医生笑着打圆场：“好事多磨嘛。不过真的，这种身材平时看着养眼，上了手术台就成了我们的挑战。缝合筋膜的时候得多用两针，不然容易疝。”
“沈医生，你是不是？”护士A试图把话题抛给沈星河。
沈星河正好完成关键部位的分离，看到哩囊三角的重要结构。他短暂停下手，示意一助吸引器吸掉渗血。
“专注手术。”他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瞬间将刚刚飘散开的闲聊气氛拉回了严谨的专业领域。“calot三角粘连严重，心胆总管。吸引器，这边。钝性分离，慢一点。”
手术室里立刻恢复了只有仪器声响和简短指令的状态。大家的注意力重新聚焦于屏幕之上那个微而精细的世界，
手术接近尾声。沈星河的操作精准而高效，
“冲洗一下，仔细检查创面有无渗血。”沈星河下达指令，语气中带着一轮高强度专注后轻微的松弛。
手术室里的气氛也随之缓和下来。器械护士一边准备冲洗液，一边轻声笑道：“搞定。顾总这身体素质是真不错，生命体征一直稳得像教科书。”
“不然怎么扛得住这么折腾。”巡回护士接话，开始清点器械，“从会议室直接到手术台，也是够呛。”
就在这时，监护仪上，顾寒洲的心率似乎轻微地加快了那么几下。
几乎是同时，一声极其微弱、含混不清的呻吟从他的喉间逸出。那声音被氧气面罩卖了一大半，更像是一声沉重而痛苦的喘息。
所有饶动作都顿了一秒，目光下意识地投向病人。
麻醉医生调整了一下输液泵，了然道：“嗯，开始醒了。恢复得还挺快。”
他的话音未落，又是一声呢喃传来。这一次，比之前稍微清晰了一点。那不是一个痛苦的音节，而是一个名字——一个被缠绵的睡意和未散的痛楚裹挟着，却依旧能辨出轮廓的名字。
“……沐……晴……”
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在空旷的手术室里激起了一圈微妙的涟漪。
器械护士和巡回护士交换了一个惊讶又带着点“果然如此”的眼神。
“哟，这是在叫谁呢？”器械护士压低声音，带着善意的调侃。
“还能有谁，心上人呗。”巡回护士笑着回应，“没想到顾总这样的人物，迷迷糊糊的时候还挺恋爱脑的。”
沈星河却在心中感慨：看来男二是情根深种啊，潜意识里还在叫着苏沐晴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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