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蒸了一上午的枣花馍，勇数都数不过来，先给祖宗摆上五层，剩下的东屋西屋各一半，还能有四十多个，一家人喜笑颜开，父亲望着三个孩子，欣慰的笑了。
西屋也传来了幸福的笑声。
“爹，娘，家里没有鱼了吧，下午我去云溪抓点回来。”
“你爹今刚买了一条一斤半的，浪费钱，长乐能抓鱼，偏要花铜板。”母亲吐槽。
父亲沉默，大儿子有本事啊，母亲现在三句话不离大儿子，逢人就夸，村里人全都知道长乐改邪归正，现在是个好孩子，除了老家二伯母和爷爷奶奶嘴里没句好话，其他乡亲们对王长乐看法大变。
“爹，娘，赵秀才送来的羊肉一直放着，晚上我来做，把姑姑家叫来一起吃。”
“好耶好耶，吃羊肉咯。”
勇挥舞着拳头大喊，父亲母亲微微发愣，这还是从前那个怯懦不敢话的勇吗？
“哥，你想怎么做？”倩眨巴着大眼睛问，王长乐淡淡一笑。
“秘密。”
简单两个字瞬间勾起倩遐想，清蒸，烂炖，还是爆炒，最好是爆炒，辣辣的，吃起来爽极了，爹买回来好大一坨辣椒和辣子，刚好用上。
饭后睡了个午觉，精神头儿充足，叫上铁蛋去云溪抓鱼。
铁蛋经历过绍安乡流寇一事后比之前认真多了，神情专注，箭法大大提升，经过一下午练习，能做到十米内十中五六，非常精准。
“长乐哥，我想跟你进山打猎。”
“为啥？”
“我想锻炼箭法，保护我爹娘。”
王长乐沉默，姑姑姑父家只有铁蛋一个孩子，在云溪村，对家中独子极为看重，不可能放任其做太过危险的事情，姑姑姑父绝不可能让铁蛋跟着进山。
可铁蛋又像是铁了心似的，态度坚决，王长乐没办法，搬出老一套来，和上次一模一样的话术，能射中二十米以外的鱼眼珠子就让他跟着一起。
铁蛋有了目标，整个人精神焕发，回到院子里就把一条三两鲫鱼钉在院墙上，竹木弓鸡羽箭射个不停。
王长乐观察过，铁蛋射箭力气很大，就是准头还有待提高，鲫鱼被他射的千疮百孔，就是眼珠子毫发无损，父亲在院子里挑水，不敢去看铁蛋射箭，他怕忍不住把鲫鱼给救下来，多好的鱼啊，被霍霍成这样，可惜啦。
万众瞩目的晚饭时间终于来临，王长乐亲自下厨，两家人翘首以待。
倩给哥哥系好围裙，母亲下午就把羊肉取出来化冻，万事俱备，只待王长乐大显身手。
赵秀才这人实诚，送来整整二十斤羊肉，十斤羊排，十斤纯羊肉，羊里脊和羊腿肉各半，王长乐决定做上两道羊肉盛宴，给全家人开开羊荤儿。
在记忆中，父亲母亲不清楚，但勇倩绝对没吃过羊肉，王长乐挑选出最嫩的两斤羊里脊肉，逆着纹理切成薄片，加一勺酱油，一勺烧酒，让倩装进大盆子里抓匀了腌制十分钟。
锅早早烧热了，王长乐直接盛了一大碗冷猪板油倒锅里，过年嘛，油水多吃点，家里有的是，以后也不会缺，母亲倒吸一口凉气，没眼看，这要是在老家，让奶奶看见，那得指着鼻子骂败家玩意儿。
热锅冷油，放干辣椒、花椒、葱蒜末中火炒香，没敢用大火，怕辣椒糊了。
“倩，好了，倒锅里吧。”
羊里脊肉一下锅，王长乐快速翻炒，眼睛死死盯着，一变色就立刻再加点酱油，然后赶紧给盛出来，就着锅里剩下的油炒萝卜丝，白菜丝，少加点水，撒一把盐翻炒到断生，再把羊肉回锅，扔两个糖块进去提提鲜，就算是做好了辣子爆炒羊肉。
羊排做起来就复杂多了，先切成手指长的一段段，冷水下锅焯水，加葱蒜和两大碗烧酒去腥味，烧酒度数不够，加少了吃起来一股羊膻味儿，直至烧开，再把浮沫子给打掉，捞出来洗干净备用。
热锅冷油，还是一样的四个糖块放锅里，火翻炒微微变色以后再加羊排，各种各样的调料炒香，家里有啥就用啥，随后倒热水没过羊排，大火开煮转火炖个半时。
最后再放白菜叶子，萝卜块，再炖上半时就能出锅了。
母亲和倩看的一愣一愣，还能这样子烧菜，好复杂的过程，闻所未闻啊，但是闻起来是真的香。
母亲还好，只吞咽了一下口水，倩直勾勾盯着锅里，羊排酥烂，汤汁浓郁，根本不敢想吃到嘴里会有多舒爽，县令老爷怕不是也吃不到这么香的羊排吧...
西屋的锅也用上了，满满一锅的大白米饭，没放一滴米和杂粮，纯大米，母亲难得奢侈一次。
院里也没闲着，姑父在炕上待不住，让铁蛋和姑姑扶着满院子溜达，腿脚越来越灵光，走起路来也不一瘸一拐的了，见效很快，三口人了乐呵呵的，要知道，青蘅续筋胶才用了不到一半啊，姑姑眼角湿润，感觉再有两三便能完全好了。
父亲在给勇传授云溪村自古以来的习俗，先用灶灰在门前撒圆圈，写个“吉”字，防止恶鬼趁夜入门，这也是半辈子庄稼户父亲唯一会写的一个字。
然后勇会举着火把绕灰圈跑整整三圈，这个叫做“踩岁”，一般是由家里最的孩子来完成，勇责无旁贷。
最后是烧松盆，王长乐上午砍的松枝派上用场，全都堆在院中央点燃，劈里啪啦声能吓走“年兽”，火光映得几人脸颊发红，父亲蹲在火边给勇讲“夕兽怕红”的老话传。
王长乐和倩自然是早就听过故事，从前在老家一般是二伯给讲，的云里雾里，文邹邹的，论起效果来，真不如父亲有乡土气息，勇听的眼神大亮，忽然闻见一股肉香味儿，魂儿都被勾进东屋灶房里。
父亲早早闻着了，没敢回头，怕丢人啊，活了一辈子，第一次闻见这么勾饶香味儿，长乐这孩子厨艺在哪儿学的呢？以前他从来不进灶房的啊...
“开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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