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林渔颤抖着在喉咙里挤出微弱的声音，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巾。
她紧闭双眼，在心里疯狂祈祷着这只是一场噩梦，祈祷快点亮起来。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像毒蛇吐信般逼近。
林渔蜷缩在床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短暂清醒——这不是梦。
她死死闭着眼睛，睫毛在颤抖中凝成细的冰棱。
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并非幻觉——潮湿的、拖沓的，
像浸透雨水的校服下摆扫过地面，和七年前储物柜后传来的声响分毫不差。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月牙形的伤口渗出鲜血，刺痛让林渔骤然清醒。
记忆如潮水漫过意识：那年深秋的傍晚，走廊尽头储物柜的锁扣被撬开时的脆响，混着对方身上刺鼻的烟味；
自己挣扎时撞翻的铁架，震落的粉笔灰在暮色里飞舞，像极了此刻在黑暗中翻涌的尘埃。
“不......”
她将膝盖抵在胸口，把自己蜷成脆弱的茧。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壁，却在布料摩擦间惊觉已被冷汗浸透。
“不行，我不能再想下去。”
林渔用力摇了摇头，指甲在掌心掐出的月牙状血痕已经凝固。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将所有关于过去的画面都隔绝在黑暗之外，“我现在是新的人生。”
当意识沉入脑海深处，第一个浮上来的画面竟是街角便利店那台泛着蓝光的刮刮乐机器。
玻璃柜台里，整排彩票包装纸在暖黄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金芒，像是撒在黑夜的星星。
林渔的呼吸渐渐平稳，开始在脑海里反复摩挲那张幻想中的彩票——
指尖刮开涂层的瞬间，数字“”在眼前炸开，仿佛有真实的金光穿透眼皮，刺痛她的眼球。
兑奖那的场景也被她细细描摹了无数遍。
她要穿上最普通的连帽衫，戴着宽大的墨镜和口罩，把自己裹成密不透风的茧。
走进彩票中心时，心跳要保持匀速，不能让工作人员察觉她掌心的汗意。
当工作人员反复核对号码，用颤抖的声音出“恭喜您中了头奖”时，
她甚至已经想好要怎样用最平淡的语气回应：“嗯，麻烦办理领奖手续吧。”
至于这笔降横财的去向，林渔在脑海里列了一份详尽的清单。
首先要在市中心买下一套带大落地窗的公寓，要能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
让温暖的灯光永远驱散记忆里的黑暗角落。
她还要给远在老家的父母买栋带院的房子，雇最好的护工照顾患病的父亲。
想到母亲终于不用再为医药费愁眉苦脸，林渔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接着，她要匿名成立助学基金，专门资助那些在困境中挣扎的女孩。
林渔想象着自己坐在基金会办公室，看着受助学生寄来的感谢信，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信纸上游走。
她要用这笔钱筑起高墙，让更多女孩不必经历自己曾遭遇的噩梦。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变得柔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也在她构建的金色世界里悄然退散。
林渔的呼吸变得绵长，意识逐渐坠入柔软的云端。
在梦里，她站在洒满钞票的领奖台上，身后是无数女孩明亮的笑脸，
而那个总在深夜纠缠她的噩梦，早已被金币碰撞的叮当声彻底碾碎。
当林渔的思绪飘到马尔代夫的椰影白沙时，房间里的空气不知何时变得轻盈起来。
窗外的月光褪去了冷意，化作温柔的薄纱笼罩着她。
原本死寂的黑暗中，隐隐传来晨鸟的第一声啼鸣，像是撕开夜幕的剪刀。
她的呼吸渐渐绵长，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在那个由财富构筑的安全堡垒里，林渔沉沉睡去。
梦里，她真的站在了领奖台上，闪光灯如星河倾泻，而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每一张面孔都带着希望的笑容。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的雕花照进房间，碎金般的光斑在青砖地上跳跃。
林渔被晒得有些刺眼，她揉了揉眼睛醒来，望着梁上垂落的靛蓝帷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布床单——
熟悉的现代被褥触感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带着草木清香的棉麻质地。
这座古色古香的屋子，终究不是梦境。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昨夜梦里彩票刮出的那串数字仿佛还在眼前闪烁。
领奖时工作人员惊愕的表情、银行账户里跳动的零，甚至连给老家盖房子的设计图都在梦里画了个遍。
现在想来，那些精心规划的“财富蓝图”，倒成了穿越后最荒诞的慰藉。
“果然，做牛马的命，连梦都带着打工饶执念。”
她轻声嘀咕，声音消散在寂静的晨雾里。
既来之则安之吧。林渔叹了口气，双脚探入床边的布鞋。
这已经是她穿越到这个陌生世界的第五，起初的惊慌失措逐渐被无奈取代。
铜镜里映出的少女面容陌生又熟悉，黛眉杏眼，额间还贴着枚褪色的花黄，分明是话本里描绘的古代女子模样。
目光掠过里间的木榻，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仍在熟睡。
老人枯瘦的手搭在褪色的棉被上，呼吸轻浅得如同游丝。
这几日，林渔发现老人越发嗜睡，白日里大半时间都在沉睡，
偶尔醒来也是目光浑浊，喃喃着听不懂的方言。
她虽满心疑惑，却不敢贸然打扰，只能每日将温好的米粥放在案头，盼着老人醒来能多吃几口。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潮湿的晨雾扑面而来。
院子里的老槐树挂满露水，蛛网在晨光中泛着细碎的银芒。
林渔下意识地伸手朝手心哈气，又凑近闻了闻——奇怪，
明明已经三没沾牙刷，口腔里却没有半点异味，反倒带着淡淡的薄荷清香。
她低头看着粗布裙摆上的补丁，忽然想起梦里在奢侈品店刷卡的场景，忍不住笑出声。
这一笑，惊飞了树梢的麻雀，扑棱棱的振翅声惊醒了满院寂静。
墙角的竹筐里堆着没洗完的粗布衣裳，林渔挽起袖口，冰凉的井水漫过手腕时，
她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忽然觉得这场荒诞的穿越，
或许正是命运给的另一场“开奖”——只是奖品不再是金钱，而是一段未知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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