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一名心腹士兵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不解:
“公子这是……为何放那丫头走?我们筹划了这么久,眼看就要得手了!”
蒙面人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噤声:
“噤声!主子的心思岂是你我能揣测的?”
话虽如此,他眼底的疑惑却丝毫不减——
玄衣男子是宗室暗中培养的死士首领,向来行事狠辣果决,从未有过这般瞻前顾后的模样。
方才明明有多次机会可以直接掳走林渔,甚至能借机除掉萧策,
可主子不仅屡次暗中放水,最后还亲手送了保命玉佩,这实在不合常理。
另一名士兵迟疑道:“会不会是主子觉得那丫头还有利用价值?或是想通过她引出更多关于玉佩的秘密?”
“未必。”
蒙面人摩挲着肩胛的伤口,眉头紧锁,
“方才主子看那丫头的眼神,绝非只是盯着猎物的模样。”
他想起玄衣男子吹哨劝退埋伏私兵的举动,心中愈发困惑:
主子向来以任务为上,何时会为了一个目标人物,打乱全盘计划?
可玄衣男子的权势与手段,远非他们所能抗衡,纵然心中有千万个疑问,也只能压在心底,不敢有半分置喙。
“那现在怎么办?”心腹士兵问道,
“萧策和那丫头怕是已经进密道了,再追就来不及了。”
“不用追了。”
玄衣男子的声音从树影后传来,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缓步走出,玄色衣袍上还沾着林间的露水,肩胛处的衣料被夜风拂动,隐约可见内里缠绕的绷带——
方才为了掩护林渔,他竟也不慎被私兵的流矢划伤。
蒙面男子与一众士兵闻声,立刻收住脚步,齐齐躬身行礼:“是。”
虽心中疑惑更甚,可面对这位行事莫测的主子,没人敢再多问一个字。
蒙面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还在渗血的肩胛,想起方才主子吹哨劝退埋伏、甚至亲送保命玉佩的举动,
只觉得这趟任务愈发诡异——主子向来视人命如草芥,何时会对一个身负秘密的目标如此“特殊”?
玄衣男子抬手,指尖摩挲着剑柄上的玄鸟纹章,目光望向密道入口的方向,
那里藤蔓已悄然合拢,连一丝萤火虫的微光都未曾泄露。
“他们逃跑的通往官道驿站,有朝廷暗桩接应,你们追上去也是徒劳。”
他语气平淡,却字字珠玑,“况且,玉佩的秘密尚未完全解开,留着她,比杀了她更有用。”
这番话像是给众人吃了颗定心丸,蒙面人心中的疑惑稍稍消解,俯身应道:
“属下明白。那接下来,我们是否要在驿站附近设伏?”
“不必。”
玄衣男子摇头,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
“萧策心思缜密,驿站必定戒备森严。你们先回据点复命,告诉靖王,玉佩之事,我自有安排。”
他顿了顿,补充道,“今日之事,不得向外透露半句,尤其是我现身的细节。若有泄露,军法处置。”
“属下遵命!”
众人齐声应道,语气中满是敬畏。
玄衣男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蒙面人带着士兵们悄然离去,林间很快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夜风拂过枝叶的“沙沙”声。
他独自站在原地,望着密道入口的方向,久久未动。
怀中的玉佩似乎还残留着方才触碰时的温热,林渔那双被萤火虫映亮的、纯粹又警惕的眼睛,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十二岁……”他低声呢喃,指尖微微收紧,
“但愿你能撑到真相大白的那一。”
完,他身形一动,如鬼魅般隐入密林深处,只留下满地凌乱的脚印,与空气中尚未散去的、淡淡的血腥气和草木清香。
马蹄踏碎官道上的黑夜,扬起的尘土混着晚风吹散的草木气息,在暮色里漾开淡淡的萧瑟。
林渔攥着缰绳的手指泛白,身后萧策的气息越来越沉,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后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没事吧?”
她忍不住回头,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
“我……”萧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尾音还没落地,林渔便感觉到身后的重量骤然一沉——
他竟直直地低下了头,额角轻轻抵在了她的肩头,再无半分声响。
“喂!萧策?”
林渔心头一紧,慌忙侧过身去唤他,指尖触到他的脸颊,只觉一片滚烫的灼人。
“你别吓我!萧策!”
她连着唤了几声,身后的人却像失了魂魄般,四肢瘫软地靠在她背上,原本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也垂了下去。
林渔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拼命拉紧缰绳,试图稳住颠簸的马匹,
可萧策身形高大,失去意识后重心全失,整个人都往一侧倾斜,眼看就要从马背上摔下去。
“撑住啊!”林渔用尽全力去扶他,可男女力气悬殊,她坐在马前,
只能勉强托住他的胳膊,指尖却能清晰地摸到他衣料下渗出的温热黏腻——是血!他竟带着伤一路强撑到现在!
混乱中,林渔脑中一片空白,方才的惊险、对玉佩的疑惑、对前路风暴的隐忧,此刻都被萧策晕倒的恐慌压得喘不过气。
她只顾着死死拽住他,却没注意马匹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躁动不安,前蹄猛地扬起,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
“不好!”
林渔惊觉时已然太迟,马匹失控地原地打转,她只觉得旋地转,腰间的力道骤然一空,整个人被惯性甩了出去。
身后的萧策也随之失去支撑,二人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地摔落在官道旁的草丛里。
落地的瞬间,林渔下意识地护住了头部,后背撞上坚硬的石子,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可她顾不上自己的疼痛,挣扎着爬起来,就看见萧策躺在不远处的草丛中,
额角磕破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脸颊滑落,浸染了他素色的衣襟。
林渔爬过去跪在他身边,颤抖着伸出手探向他的鼻息,感受到那微弱却尚存的呼吸时,才稍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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