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内的巡防,得再加强些,尤其是淑慧院与文渊院的连廊,
还有后院的角门,都得增派人手看守,万不能出半点差池,否则咱们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陈院长颔首赞同:
“张山长得在理。安保之事,我会即刻吩咐院卫营去安排。
至于苏念的住处,就定在淑慧院最西侧的静姝苑,
那里僻静,既方便禁军护卫,也能避免她与其他学子起不必要的争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愈发郑重:
“总而言之,苏念入读一事,对外要守口如瓶,不肆张扬;
对内要一视同仁,不偏不倚;
对她本人,要因材施教,更要暗中护其周全。
琼宇书院百年清誉,绝不能毁在这件事上。”
众人纷纷颔首应下,堂内的檀香混着炭火气,渐渐压过了方才的议论声。
而千里之外的官道上,却是另一番冰雪地的肃杀光景。
鹅毛大雪正裹挟着凛冽的寒风,铺盖地砸落下来,风卷着雪沫子,
在地间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白网,呼呼的风声如同饿狼嘶吼,
刮过光秃秃的树梢时,还会带起一阵呜呜的呜咽,听着竟有些渗人。
极目远眺,地间早已是一片苍茫的白,往日里遒劲的松柏、低矮的灌木丛,
此刻都被厚雪压弯了腰,裹成了臃肿的雪坨,连一丝儿绿意的影子都寻不见,
唯有被车轮碾过、马蹄踩过的雪道,在白茫中显出两道深浅不一的辙印,却又很快被新落的雪子填平。
林渔缩在颠簸的马车车厢里,屁股早被硬邦邦的檀木车板硌得又麻又僵,
她身上裹着足足三层厚斗篷,最外层是防水的油布面,里头衬着暖融融的狐裘,
膝盖上还焐着一个灌了热水的铜质汤婆子,可即便这样,寒气依旧无孔不入。
风从车厢缝隙里钻进来,带着雪粒子的冰凉,刮在露出来的手背上生疼;
车底的木板也早被冻透,那股寒意顺着裤腿往上爬,冻得她脚趾都蜷缩起来,连牙齿都忍不住轻轻打颤。
实在熬不住这刺骨的冷,她咬着牙,伸出冻得发僵、指尖泛白的手,心翼翼掀开马车帘的一角。
帘外的风雪瞬间扑了她一脸,冰凉的雪沫子糊在睫毛上,冻得她猛地打了个寒颤。
入目依旧是望不到头的白,呼呼的风声在耳边炸开,像是要把饶耳膜都震破,
远处的幕早已被暮色染成了灰蓝色,昏沉得如同泼了墨的宣纸,与地上的白雪融成一片,连方向都快辨不清了。
只有前方一队玄甲兵马,正顶着风雪艰难前行,他们的铠甲上积了厚厚一层雪,肩头、帽檐都挂着冰碴,
马蹄踩进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沉闷声响,在呼啸的风声里,竟显得格外微弱。
林渔缩回手,放下车帘,搓了搓冻得发麻的脸,目光落向车厢角落那张皱巴巴的宣纸。
纸上是她闲来无事画的“正”字,一笔一划歪歪扭扭,数下来竟已有十二个完整的正字,
还多了三笔——算起来,她已经在这马车上晃悠了足足六十三。
从最初的新奇,到后来的烦躁,再到如今的麻木,
她只觉得这古代的长途跋涉,比现代坐几十个时的绿皮火车还要磨人。
一路上,她都刻意跟护送的兵卒保持着距离,从不多言多语。
毕竟自己是个来路不明的“外乡人”,谁知道哪句话就会露出破绽,落得个“妖人”的名头,倒不如缄默是金。
前几日路过驿站歇脚,她趁着打水的空档,偷偷拽住驿站的老伙计打听路程,那老伙计搓着冻红的手,
哈着白气“往京城去的官道好走,顶多十日便能到”。
林渔掐着指头算了算,如今也该到了最后一段路,只盼着能早些踏入京城,摆脱这颠沛的日子。
可抬眼听着外头的动静,她的心又沉了沉。
风声非但没,反而越发狂躁,雪粒子砸在车篷上,
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色也暗得越发厉害,连前方兵马的身影都开始变得模糊。
她拢了拢斗篷,心里暗暗盘算:这鬼气,再往前赶怕是要陷进雪窝子里,
今夜总得找个避风的地方歇脚才行,不然别人扛不住,连马都要冻僵了。
正思忖着,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一道粗犷的嗓音破开风雪,隔着车帘传了进来,带着几分沙哑:
“都停下!前方三里地有处废弃山神庙,今夜就去那儿落脚,风雪再大,也不能拿性命冒险!”
林渔悬着的心瞬间落霖,她往斗篷里又缩了缩,将汤婆子焐得更紧了些。
虽然那废弃山神庙听着就透着股荒凉劲儿,可至少能躲躲这能把人骨头都冻透的风雪。
只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打鼓:这荒郊野岭的破庙,该不会藏着什么野兽,或是来路不明的歹人吧?
很快这个念头就被林渔否决,歹人?
她现在所处的这队人马可是朝廷的禁军,一个个腰佩寒光凛凛的利娶
身披泛着冷光的精良铠甲,寻常歹人别上前挑衅,怕是远远瞧见这玄甲队伍的阵仗,
就得吓得掉头逃窜,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跟朝廷的正规军硬碰硬。
可没等她彻底安下心,外头就传来校尉粗粝又沙哑的喊声,声音被呼啸的风雪揉得支离破碎,勉强能透过车帘缝隙钻进来:
“山神庙年久失修,屋顶怕是早漏了!
这暴雪能把庙门掀翻,挡不住寒气!
改道去六里外的官道驿站,那里有院墙有火盆,有专人值守,稳妥!”
这话落进车厢,林渔刚松下的一口气又瞬间悬了起来。
六里地,在白日里晴好气下不过是半个时辰的路程,
可在这风雪交加、寒地冻的夜里,每一步都像是在闯鬼门关。
马车重新启动,车轱辘碾过积雪的“咕噜咕噜”声变得格外滞涩,
偶尔还会猛地陷进半尺深的雪窝,惊得辕马发出低沉又不安的嘶鸣,
紧接着便是兵卒们齐声吆喝着推车的号子声,那声音裹在风雪里,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听得人心里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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