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动车刚拐过街角，罗盘突然变了方向。
沈无惑马上刹车，停在路边。她盯着铜钱链子看了三秒，把车推到巷口熄了火。她没话，从包里拿出三枚铜钱，往地上一撒。卦象出来了，她眉头皱了一下。
“走不了直线。”她，“前面三条路，两条有问题，一条被人动过手脚。”
阿星站在后面，手还抓着后座扶手：“那怎么办？绕路吗？”
“只能绕。”她收起铜钱放进布袋，拍拍裤子上的灰，“现在命都快被人盯上了，按原计划走，我们今晚就别想活。”
他们改走巷，穿过菜市场后门，踩着泡沫箱和塑料桶往南区走。阿阴飘在前面探路，路过垃圾桶时忽然停下。
“有人来过。”她，“不是活人留下的味道。”
沈无惑蹲下，手指蹭了墙角的湿痕，闻了闻，立刻皱眉：“是符水，老办法调的。”她抬头看楼上窗户，“这栋楼有人住，但窗帘是反着挂的，外面朝里。”
阿星咽了口水：“谁会这么做？”
“想查我们去哪的人。”她站起来，拍了下阿星肩膀，“记住了，从现在开始别用手机拍照，别连i-Fi，充电也不能在明处做。”
南区儿童托管所在老居民楼群里，铁门锈了一半，门口贴着发黄的招生简章。他们不敢靠近。阿星躲在对面便利店货架后偷看，沈无惑坐在公交站假装等车，阿阴直接穿墙进去。
十分钟之后，她回来了，脸色很难看。
“里面有孩子。”她，“八字纯阳，生辰是寅时三刻，和之前六个一样。但他被贴了遮魂符，气息像蒙了一层布。”
“遮得住别人。”沈无惑冷笑，“遮不住你。”
“可我也进不去太深。”阿阴摇头，“走廊尽头有道黑帘子，我穿过去的时候撞到了东西……很冷。”
沈无惑眯眼：“不是普通镇物，是活阵。”
他们没敢多留，原路返回。回去的路上，沈无惑特意绕了四个弯，确定没人跟踪才回到命馆。推开门的一瞬间，她脚步停住了。
门锁没坏，门槛也没动，但她刚抬起左脚，鞋底就有种拉扯福低头一看，地上多了个焦黑色的手印，从门缝一直拖到屋里，像是有人用烧过的树枝爬过。
她没碰，退后两步，让阿星用扫帚尖去碰。扫帚碰到手印边缘，“滋”的一声响，竹条当场卷曲变黑。
“不是冲东西来的。”沈无惑，“是冲我们。”
屋里其他东西看起来没被动过，但她第一件事就是翻资料袋。防水袋封口完好，蜡纸也在，可原本浅灰色的符文边，现在变成深褐色，像被水泡过又晒干的颜色。
“有人看过。”她，“而且不是用眼睛看的。”
她把所有证据重新打包，撬开地板一块松动的砖，塞进夹层，再用朱砂笔在四角画了个圈。阿阴守在窗边，忽然身子一晃。
“它又来了。”她低声，“那种感觉……像有人在远处盯着我的后脑勺。”
沈无惑看她一眼，转身在门槛、窗框、房梁上贴了七道符。画完最后一笔，她掏出手机想查点东西，屏幕刚亮，相册自动弹了出来。
阿星凑过来：“怎么了？”
“我昨晚拍的照片。”她滑动屏幕，“这张是在便利店门口照的，背景有个穿蓝衣服的大爷。但现在……”她放大角落，“他旁边多了半个斗笠的影子，当时根本没人。”
阿星看了几秒：“你是……照片被人改了？”
“不是改。”她，“是提前拍好的。”
两人沉默。
沈无惑直接关机，拔掉路由器电源。她从抽屉拿出一本空白笔记本，撕下三页，分别写下“南区”“托管所”“寅时”，递给阿星和阿阴。
“以后传话用手写。”她，“电子设备全停用，包括充电宝、智能手表，共享单车也不能扫。”
阿星挠头：“那我要是想听歌呢？”
“想死你就继续用。”她瞪他一眼，“你现在每连一次网，等于给对方送一次位置。”
晚上睡觉前，沈无惑检查了一遍门窗，把铜钱卦压在枕头底下。阿星窝在客厅沙发，抱着背包当靠垫，手里捏着最后一张护体符。阿阴坐在屋顶横梁上，双臂环膝，像在挡某种看不见的风。
半夜，灯闪了一下。
不是跳闸那种闪，是整栋楼的灯一起亮又一起灭，连走廊声控灯也跟着动了。屋里温度突然下降，阿星猛地坐起来，看见窗框上的符纸在抖，像是有风吹，可今没风。
他想喊人，却发不出声音。
沈无惑已经站在房间门口，手里拿着点燃的蜡烛。她没开灯，也没念咒，只是把蜡烛放在桌上，静静看着火焰。
火苗歪了一下，墙上出现一道模糊的影子，不是他们的。
“看够了吗？”她，“要看就光明正大看，偷偷摸摸算什么本事。”
影子晃了晃，消失了。
灯没再闪，温度慢慢回升。阿阴从梁上飘下来，脸色比纸还白。
“那不是厉万疆的手法。”她，“也不是钱百通那边的味道。它……更老。”
沈无惑吹灭蜡烛：“我知道。”
第二早上，阿星拿出相机存储卡，插进读卡器。他想看看昨晚拍的照片有没有问题，结果发现一张都没丢，但其中一张的创建时间显示是拍摄完成前两分钟。
他把电脑推到沈无惑面前。
她看了一眼，合上盖子：“能预读数据流，要么用了风水镜反照，要么有人养了‘先知鬼’。不管是哪种，都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那咱们还查吗？”阿星问。
“不查？”她冷笑，“等他们把第七个孩子炼成灯芯，我们连救的机会都没樱”
她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下一串名字：殡仪馆老道张师傅、退休警员李建国、懂阴文的图书馆管理员王姨……写了六个，全部划掉。
“昨晚我打了两个电话。”她，“张师傅接通后一句话没，电话里全是沙沙声，像收音机没信号。李建国的女儿回的，他昨夜突然高烧，现在在医院IcU躺着，医生查不出病因。”
阿星手一抖：“所以……只要帮我们，就会出事？”
“这就是警告。”她撕掉本子烧了，“以后谁都别找。消息一漏出去，倒霉的不只是我们。”
“可我们三个……真能行？”阿星声音低了，“他们连医院都能影响，我们连报警都不敢。”
沈无惑看他一眼，眼神很平静。
“你以为我为什么活到现在？”她，“不是靠打架，也不是靠后台。是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什么时候该往前冲。”
她站起来走到窗前。外面阳光很好，楼下大妈遛狗，快递员骑车穿过街道，一切都很正常。
“他们想让我们怕。”她，“怕到不敢动，不敢查，不敢开口。可只要我们还在走，还在看，还在记，他们就没赢。”
阿星盯着地面，忽然：“师父，我昨充电了。”
沈无惑回头。
“就在菜市场王麻子摊子那儿。”他声音发紧，“充了大概十分钟。我没什么，就把手机放他插座上充了个电。”
她没骂他，也没叹气。
只问了一句：“你还记得他插座在哪边吗？”
“左边，靠鱼缸那个。”
她点点头：“下次别去那儿了。王麻子人不错，但他摊子人来人往，谁知道哪个人是来看你充电的。”
阿星点头，攥紧了背包带。
入夜后，沈无惑坐在桌前，手里摸着铜钱卦。左腕的疤痕隐隐发热，灰纹没扩散，但每次靠近蜡纸复印件时，皮肤就会起颗粒。
阿阴漂在角落，忽然开口：“他们在等。”
“等什么？”
“等我们犯错。”她，“等我们慌，等我们求人，等我们用手机发一张照片——然后他们就知道下一步去哪抓我们。”
沈无惑没话，把铜钱放进布袋，轻轻按了按。
门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
三人同时不动了。
几秒后，脚步声走远了。
她起身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了一眼，走廊空无一人。她没开门，退回屋里，从包里倒出一点清水，在掌心抹开，贴在阿阴额上。
鬼魂的身体稳了一些。
“别硬撑。”她。
“你不也一样。”阿阴声回。
沈无惑没答。
她坐回桌前，翻开笔记本，写下一行字：他们不怕我们查，怕的是我们知道谁在背后看。
她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最后抬头看向窗外的城市灯火。
“怕什么。”她，“我们一定能找到破解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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