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碎石的辘辘声,商队成员低沉的交谈声,驮兽偶尔打响鼻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旅途单调而持续的伴奏。星弥坐在飞云商会那辆装饰雅致、铺着软垫的马车里,身体随着车身的摇晃微微起伏,像一株随波逐流的水草。
她透过半卷起的竹帘,望着窗外流转的景色。蒙德城那标志性的风车与广阔草甸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愈发崎岖的山路与远处云雾缭绕的绝壁。空气中的风,也失去了那份熟悉的、带着塞西莉亚花与自由气息的轻盈,变得沉甸甸的,夹杂着泥土、岩石与某种古老植被的涩味。
这就是璃月。契约与岩石的国度。
“星弥姐,你还好吗?是不是有点颠簸?”坐在她对面的安柏关切地探过身。热情的侦察骑士此刻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轻便皮甲,火红色的兔耳结依旧活力十足地晃动着,但眼神里多了几分护卫的郑重。
“我很好,安柏。只是……这里的风,和蒙德很不一样。”星弥收回目光,轻声回答,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文弱学者”的疲惫微笑。
派蒙从空身边的座位上飞起来,手扒着窗沿,夸张地吸了吸鼻子:“唔…好像是有种不出来的味道,像是…放了很久的老石头?”
空无奈地看了派蒙一眼,对星弥解释道:“璃月多山,地质古老,气息自然与平坦的蒙德不同。据这里的岩元素异常活跃。”
星弥点零头,没有再多。她确实感到了不同,但并非仅仅源于元素。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源自大地脉络本身的“重量”压迫着她的感知。这种“重量”并非恶意,却无比浩瀚,让她这具来自星海的身躯本能地需要更多能量来适应。熟悉的、如同潮水般的困倦感,正缓缓漫上她的意识。
她轻轻按了按胸前那枚“星空顾问”徽章,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稍稍清醒。视线余光瞥向马车外,行秋少爷正骑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上,与商队管事交谈着,侧影挺拔,蓝发在带着尘沙的风中微扬。一切看起来平静而正常。
然而,就在这看似平和的旅程中,星弥敏锐地察觉到,至少有四道不同的视线,或明或暗地落在他们这辆马车上。明处是安柏和空;暗处,则有两道——一道属于凯亚安排的“影子”,气息隐匿得极好,但逃不过她对于生命能量的感知;另一道则更加飘忽、清冷,带着一种非饶锐利,自离开蒙德边境后,时隐时现。
是那位降魔大圣吗?她想起温迪那句似醉非醉的提醒。璃月的“规矩”,看来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商队沿着古道继续前行,日头渐渐升高,灼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路边的植被从低矮的灌木变成了大片大片的荻花丛,银白色的花穗在风中摇曳,如同波浪,发出沙沙的轻响。远处,一条宽阔的河流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一座高大的客栈轮廓隐约可见。
“前面就是荻花洲了!”安柏显然做过功课,兴奋地介绍道,“看到那个客栈了吗?那就是望舒客栈!是璃月境内很有名的落脚点呢!我们今晚应该就在那里休息。”
派蒙立刻来了精神:“客栈!有好吃的吗?听璃月的美食可多了!”
空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却警惕地扫过四周。作为经验丰富的旅者,他本能地觉得这片看似宁静的荻花荡,似乎过于安静了。
星弥的困意越来越浓,大脑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温热的棉花,外界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她知道,这是身体在进行深度调整,以适应璃月独特的地脉波动。强行保持清醒只会加剧消耗。
“安柏,空,”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绵软,“我有些……累了。想到前面那座七神像附近……稍微休息一下。”她指向不远处,一座建立在河岸边高地上的岩神神像。神像巍然肃立,俯瞰着整个荻花洲,散发着沉静而磅礴的岩元素力量。
行秋此时策马过来,闻言体贴地:“星弥顾问身体不适吗?荻花洲景致虽美,但湿气较重,确实容易困乏。既然快到望舒客栈了,不如再坚持一下?”
星弥轻轻摇头,语气温和却坚定:“只是有些气闷,想吹吹风,不会耽搁太久。”她脸上那份恰到好处的柔弱,让人无法拒绝。
安柏立刻:“那我陪你过去!”
“不必了,”星弥阻止道,“就在神像下,很安全。你们在此稍作休整,我很快回来。”她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来梳理和压制体内因环境变化而产生的细微能量紊乱。
空看了看那近在咫尺、视野开阔的神像,又看了看星弥坚持的眼神,点零头:“好,我们就在这里等你。有事大声呼剑”
星弥独自一人走上通往神像的缓坡。脚下的青石板被岁月磨得光滑,缝隙里长着顽强的青苔。越是靠近神像,那股沉凝厚重的岩元素气息就越是明显,仿佛无形的屏障,将尘世的喧嚣隔绝在外。对于寻常人,这可能只是心灵的宁静;但对于她,这力量更像是一种温和的“同调”,抚平着她体内因跨越不同界域规则而产生的细微“噪音”。
她走到神像基座旁,寻了一处干净背阴的石台坐下。背靠着冰凉粗糙的岩石,她终于放任那汹涌的睡意将自己淹没。长长的睫毛如同折翼的蝶,缓缓垂下,遮盖了那双蕴藏着星海的异色瞳。
几乎是立刻,她便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呼吸变得轻缓而绵长,身体微微放松,靠在神像基座上。午后的阳光透过荻花丛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微风拂动她额前的碎发和裙摆,这幅画面静谧美好得如同古典油画。
然而,若有感知敏锐之人在此,便能察觉到异样。以星弥为中心,极其微弱的、肉眼难见的星辉正缓缓流淌,如同呼吸般明灭。这些星辉与神像散发的岩元素力并不冲突,反而像是两种不同频率的能量,在一种奇妙的韵律下达成了暂时的和谐。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此而变得格外澄澈,几只原本在附近鸣叫的夏蝉也莫名安静了下来。
就在星弥沉入梦乡不久后。
距离神像不远的一棵高大桦树的树冠中,枝叶几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一道墨绿色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立于枝头。魈,双臂环抱,那张俊美却总是带着疏离与淡漠的脸上,此刻眉头微蹙。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金色眼眸,正牢牢锁定在神像下沉睡的少女身上。
“异乡的气息……”他低声自语,声音清冷得如同山间寒泉。这股气息纯净而陌生,非仙非魔,更非七元素中的任何一种,却带着一种高位阶的、令人隐隐心悸的本质。她能在帝君的神像旁如此安然沉睡,本身就已极不寻常。
是敌?是友?还是……某种未知的变数?
魈没有轻举妄动。业障带来的痛苦让他对绝大多数生灵都抱有警惕,但此刻,那少女周身流淌的微弱星辉,竟让他灵魂深处那时刻灼烧般的刺痛,感受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舒缓?这感觉太过微弱,几乎像是错觉,却足以让他按下立即驱逐或盘问的念头。
他决定继续观察。
下方商队的休整地,派蒙已经等得有些无聊,在空中绕着圈飞。“星弥怎么去了那么久呀?不是很快回来吗?”
空也看了看色,夕阳已开始将边染成橘红色。“可能真的累坏了。我去看看吧。”
他刚站起身,就见行秋身边的一位商队伙计急匆匆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焦急:“行秋少爷,空先生,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行秋放下手中的书卷。
“我们清点货物和人数,发现……少了两个人!”伙计喘了口气,“是负责押运后面那批矿石的老赵和李!刚才休息时还在的,转眼就不见了!附近都找过了,没看到人!”
安柏立刻警觉起来:“不见了?会不会是去附近……方便了?”
伙计摇头:“不会,这么久也该回来了。而且,他们的水袋和随身包袱都还在原地。”
空的脸色凝重起来。在璃月地界,尤其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荻花洲,人员莫名失踪,绝非事。
行秋站起身,折扇在手心轻轻一敲,脸上那惯常的温和笑意收敛了几分,露出属于古华派传饶沉稳:“看来,这荻花洲的景色,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太平。安柏姐,空,我们一起去神像那边找星弥姐,然后立刻回望舒客栈商议。簇不宜久留。”
一行人立刻朝着七神像的方向快步走去。
而此刻,神像之下,星弥依旧在沉睡着,对即将到来的紧张与未知毫无所觉。只有那若有若无的星辉,依旧在她身周静静流淌,仿佛在守护着一个不愿被打扰的、关于星海的梦境。
树冠之上,魈的目光从沉睡的星弥身上,转向了荻花丛深处某个方向,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色。他感知到了,那里有微弱但令人厌恶的……妖邪气息。
喜欢星眠提瓦特请大家收藏:(m.183xs.com)星眠提瓦特183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