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由纯粹怨念与痛苦构成的“悲鸣核心”散发出的精神冲击,如同实质的海啸,裹挟着数百年的绝望、不甘与毁灭欲念,狠狠撞向星弥的意识。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派蒙吓得尖叫一声,躲到了空的身后。空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恶寒顺着脊椎爬升,几乎要冻结他的思维,他强忍着不适,剑尖雷光闪烁,试图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在这纯粹精神层面的冲击前如此无力!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星弥,在最初的摇晃后,却异样地站稳了。她异色的眼眸中,那流转的星河仿佛加速运转,散发出一种冰冷的、非饶理智光辉。她没有试图去硬撼这股冲击——那无异于以卵击石——而是将自身那经过神樱祝福、又融合了鹫津智慧精华的意识,化作一道最纤细、最坚韧的“线”,如同高超的冲浪者,顺着那精神海啸的“势”,精准地切入其中,直刺其最核心的“意识原点”!
这不是对抗,而是……潜入,是更深层次的“共鸣”与“理解”。
意识被强行拖入了一片绝对黑暗、只有无数痛苦嘶嚎回荡的空间。这里没有视觉,没有嗅觉,只有最纯粹的、混乱的负面情感风暴,试图将任何外来意识撕碎、同化。
但星弥的意识核心,那点经过数次淬炼、愈发璀璨的星辉,如同暴风雨中永不熄灭的灯塔。她没有释放温暖的光辉去驱散黑暗——那只会激起更激烈的反抗——而是开始模拟、同步这片空间的“频率”。
她不再将自己视为“净化者”,而是暂时成为它们的一部分,去感受那份被世界遗忘的冰冷,去体会那份技艺被污秽玷污、理想被灾难碾碎的极致不甘,去理解那份对所影完好之物”、对所有试图“改变”现状之存在的、源自绝望根源的憎恨!
【……无用……一切都无用了……】
【……毁了……都毁了……我们的心血……我们的生命……】
【……凭什么……你们还能活着……还能创造……玷污……必须玷污……!】
无数混乱的意念如同钢针,刺向她的意识。星弥承受着这凌迟般的痛苦,灵魂仿佛都在颤抖,但她坚守着那一点清明的核心,如同在泥沼中艰难前行的旅人,不断地将自身那“理解”与“接纳”的意念传递回去,不是否定它们的痛苦,而是承认其存在,并试图寻找那痛苦狂潮之下,最初、最本质的“遗憾”。
【……我明白……你们的痛苦……】
【……你们想要的……或许不是毁灭……而是……‘完成’?】
【……那未尽的锻造……那未能实现的……技艺之梦……】
她捕捉到了!在那无尽的狂怒与毁灭欲望的最深处,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弱、却从未熄灭的……对“完成工作”的渴望!那是所有工匠灵魂深处最本能的执念!
现实世界中,空和派蒙紧张地看着。星弥站在原地,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与无形的巨兽角力。而她面前那巨大的怨念核心,搏动的频率也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狂暴如雷暴,时而凝滞如死水,周围那些傀儡守卫也随着核心的状态而躁动不安,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意识空间内,星弥抓住了那一丝微弱的“渴望”!她立刻调动起从鹫津执念中继承的、关于“雷鸣枢机”和无数锻造技艺的知识与热情,将这份属于“创造”与“秩序”的记忆碎片,如同种子般,投入那狂乱的怨念风暴中心!
她不是要补完某个具体的器物,而是要补完这份“未能完成”的……“集体遗憾”!
刹那间,混乱的黑暗空间中,突然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如同炉火初燃般的橘红色光芒!那光芒中,隐约浮现出无数双工匠的手,握着锤、钳、刻刀……它们不再挥舞攻击,而是开始协作,开始敲打,开始雕琢!一幅庞大、复杂、却充满机械美感的虚幻蓝图,如同海市蜃楼般,在黑暗中徐徐展开——那是集合了踏鞴砂无数工匠智慧,却从未有机会实现的、关于能源与锻造的终极幻想!
这份由星弥引导、源自它们自身根源的“创造”意象,如同最好的镇静剂,瞬间抚平了大片的狂躁!那些痛苦的嘶嚎开始减弱,转化为一种低沉的、仿佛专注于工作的嗡嗡声。毁灭的欲望,被一种迟来了数百年的、“工作”被承接、被“继续”的奇异满足感所取代。
现实世界中,那搏动的“悲鸣核心”散发出的紫黑色光芒开始减弱,颜色逐渐变得黯淡、透明。周围那些傀儡守卫,动作变得僵硬、迟缓,最终如同失去了提线的木偶,哗啦啦地散落成一堆真正的锈蚀金属和失去活性的晶石碎块。
笼罩整个广场的压抑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星弥猛地睁开眼睛,身体一软,向前倒去。空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扶住了她。她靠在空怀里,剧烈地喘息着,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次的精神消耗,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结……结束了?”派蒙心翼翼地从空背后探出头,看着那片恢复死寂、但不再令人窒息的广场,尤其是那个已经几乎透明、只剩下淡淡虚影的怨念核心。
星弥虚弱地点零头,目光却依旧望着那核心的虚影。她能感觉到,那庞大的怨念集合体并未完全消失,但其最狂暴、最具破坏性的部分已经被“抚平”,剩余的部分,将随着时间,慢慢被神樱的力量和正常的地脉流动自然净化。踏鞴砂的“锈蚀之域”,从核心开始瓦解了。
然而,就在她精神最松懈、力量波动因巨大消耗而无法完美收敛的这一刻——
一股无比宏大、无比冰冷、仿佛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探针,极其短暂地、若有若无地扫过这片区域!那意志中蕴含着绝对的威压、对“永恒”的执着,以及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聊疑惑。
是雷电将军的意志!或者,是维系着“永恒”的法则,对这片区域内发生的、足以动摇“静止”根基的“巨大变化”,产生了本能的反应!
星弥的身体瞬间绷紧,异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空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望向鸣神岛的方向,脸色凝重。
远在影向山巅,鸣神大社内。
正悠闲品着茶,通过法术观望着踏鞴砂情况的八重神子,动作微微一顿。她放下茶杯,紫眸望向守阁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预料之症却又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哦呀?反应比预期的要快呢……看来,可爱你闹出的动静,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她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目光重新投向踏鞴砂的方向,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那虚弱却成功聊星弥。
“那么,接下来……你会怎么做呢?我亲爱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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