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现象’……可……重复?可……验证?”
这冰冷的追问,如同程序等待输入参数,不带任何情感,却重若千钧。它意味着雷电影不再满足于“观察”和“推演”,她要求看到切实的、可复现的“证据”,来证实星弥所展示的“补完现象”并非偶然或特例。
星弥缓缓睁开双眼,庭院中的月光似乎都因方才那场无形的意识交锋而显得更加清冷。她异色的眼眸中倒映着飘落的樱瓣,平静无波。对于这个追问,她早有预料,甚至可以,她一直在等待这个将“理论”付诸“实践”的机会。
她没有立刻回答“是”或“否”,而是将一道平静的意念,顺着灵魂缝隙传递回去,如同在实验报告上标注条件:
【需赢遗憾’或‘污秽’之‘样本’。其规模与性质,将影响‘现象’呈现之形态与耗时。】
这既是对追问的回应,也是一次反向的试探——影,会提供怎样的“样本”?
回应来得比预想中更快,也更……直接。
次日清晨,八重神子带来了一则消息,她的紫眸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鸣神大社的巫女们回报,神樱根系近日常有异动,某些枝杈末端凝结的‘污秽’似乎有活性化的迹象,虽不严重,但净化起来颇为耗时费力。” 她看似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御币,目光却落在星弥身上,“可爱,有没有兴趣去帮我家那棵老树‘按摩’一下?就当是康复训练了。”
这绝非巧合。星弥立刻明白,这就是影提供的“样本”——神樱根系沉淀的、源自稻妻数百年积郁的微污秽。规模可控,性质典型,且位于鸣神大社这个相对“安全”且便于观察的场所。影要通过这个“实验”,亲眼验证星弥那“补完”与“净化”的能力,是否真实、稳定,其过程是否符合她所展示的“秩序化”逻辑。
空和派蒙自然要同校派蒙一边担心星弥的身体,一边又对去鸣神大社(以及可能存在的供奉点心)充满期待,脸上写满了矛盾的纠结。
再次踏上影向山那漫长的石阶,感受着空气中愈发浓郁的神樱气息,星弥的心境与初次到来时已截然不同。那时她更多的是被动感知与承受,而此刻,她带着明确的目的和一种近乎“学术验证”般的冷静。
在神子(以及无形中那道冰冷“目光”)的指引下,他们来到神樱主根系深入山体的一处偏僻裂谷。这里光线晦暗,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一种极淡的、如同陈年血迹般的腐朽气息。视觉上,粗壮的神樱根须如同虬龙般盘踞岩壁,但在某些根须的节点或破损处,凝结着一些暗紫色的、仿佛拥有生命般微微搏动的不祥结晶——正是活性化的“污秽”。
星弥没有立刻动手。她闭上眼,灵觉如同水银泻地,细致地扫描着这片区域。她能“听”到那些污秽结晶中传来的、微弱却充满负面情绪的杂音——有战争留下的恐惧残响,有逝者未聊执念,有对现实的怨恨与不甘……这些都是神樱数百年来默默吸收、过滤后,沉淀下来的“糟粕”。
她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冰冷的“目光”正以极高的精度锁定着这里,如同最严谨的实验记录仪,准备捕捉接下来发生的每一个能量变化细节。
“需要帮忙吗?” 空低声问道,手握紧了剑柄,似乎准备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星弥轻轻摇头。她需要的不是武力清除,而是“引导”与“转化”。
她走上前,伸出白皙的手掌,轻轻虚按在最大的一块暗紫色污秽结晶上方。她没有像在踏鞴砂那样释放出大范围的安抚涟漪,而是将星辰之力凝聚成无数比发丝更纤细的“能量触须”,精准地刺入污秽结晶的核心。
瞬间,各种混乱、痛苦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试图沿着能量触须反向侵蚀她的意识!比踏鞴砂的怨念更加零碎,更加阴暗,如同无数细的毒针!
星弥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脸色瞬间苍白,但她稳住了。她没有强行对抗或驱散这些负面情绪,而是如同一个高超的调解员,引导着自身的星辰之力,在这些混乱的“信息流”中穿梭、梳理。
她将恐惧与残响,引导至对“安宁”的向往;
她将未聊执念,引导至对“释然”的接纳;
她将怨恨与不甘,引导至对“新生”的微弱期盼……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要求对能量和情绪有着显微镜般的精确控制。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派蒙紧张地捂住了嘴,连八重神子都收敛了玩味的笑容,紫眸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牵
而在那道冰冷的“目光”记录下,则是另一番景象:那些原本混乱、无序、充满破坏倾向的污秽能量,正在被一种更高级、更有序的力量“编码重组”,其熵值在持续降低,从混乱趋向于一种奇异的、带着悲伤却不再具有攻击性的“和谐态”。暗紫色的结晶颜色开始变淡,搏动逐渐平缓,最终,化作点点带着微光的尘埃,如同被超度般,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周围的地脉,被神樱彻底吸收、转化。
一块,两块……星弥沉默而稳定地重复着这个过程,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清道夫,将这片区域的污秽一点点“擦拭”干净。
当最后一块污秽结晶消散时,裂谷中的晦暗气息一扫而空,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岩壁上那些神樱的根须,仿佛焕发了新的生机,散发出更加温润的光泽。
星弥收回手,身体晃了晃,几乎脱力。空立刻上前扶住她,眼中充满了心疼与敬佩。
“结……结束了?” 派蒙声问道,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星弥靠在空身上,微微喘息着,点零头。她抬起眼帘,望向虚空,仿佛在与那道无形的“目光”对视。
她没有话,但她的行动本身,就是最有力的回答。——现象,已重复。结果,已验证。
短暂的沉默后,那道一直锁定着她的、冰冷的“目光”,缓缓地移开了。
然而,就在星弥以为这次“实验”就此结束时,一道新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清晰、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重量”的意念,透过灵魂缝隙,传递了过来。那意念不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一个陈述句,一个……“通知”?
【……三日之后……子时……守阁……偏殿……】
【……进协…‘刀禅’。】
星弥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八重神子轻轻“哦?”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惊讶、玩味与“果然如此”的复杂表情。
“刀禅啊……” 她低声自语,紫眸中光芒流转,“看来,有人已经不满足于远观‘现象’,想要……近距离‘感受’一下,这能引起‘现象’的‘源头’本身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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