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三人离去后,空荡的宅邸重归死寂,却又仿佛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空气中残留着那种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深沉而古老的气息,与这破败的环境形成诡异而鲜明的对比。
沈知意在太师椅上静坐了片刻,直到狂跳的心脏渐渐平复,才撑着椅背站起身。腿脚有些发软,是高度紧张后骤然松弛带来的虚脱福她摊开掌心,那枚“承运锁”静静地躺着,银质温润,中央的琥珀在透过窗格的稀薄光线下,似乎比刚才更亮了一些,内里那流动的微光也隐约可见。
“是福是祸,终究……避不开啊。”
心底那声叹息犹在耳畔,带着太奶奶沈月华特有的、看透世事的无奈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关牵这声音让她感到一丝奇异的安慰,至少,在这条未知的路上,她并非完全孤独。
她收起银锁,深吸一口气,现在不是沉溺于思绪的时候。她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找到福伯时,老人正佝偻着背,在后院那间堆放杂物的耳房里,默默地收拾着他那点少得可怜的行李——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几件旧衣服和一些零碎物品。昏黄的灯光下,他花白的头发显得格外刺眼。
“福伯。”沈知意轻声唤道。
福伯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浑浊的眼睛里带着未散尽的悲戚和担忧:“姐,他们……走了?”他显然听到了前厅的动静。
“走了。”沈知意走过去,帮他把一件叠好的旧外套放进包里,“福伯,你也收拾一下,我联系了你儿子,他下午会来接你。”
福伯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抗拒:“姐!我不走!我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这宅子……虽然卖了,但还有三,我得守着你!”
老饶固执里是毫无保留的忠诚与爱护。沈知意鼻尖一酸,强行压下涌上的泪意。她握住福伯布满老茧和皱纹的手,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福伯,听我。”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必须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她想起昨夜试图盗窃银锁的诡影,以及顾家口中那玄乎其玄的“运脉”之争,这些都预示着平静之下暗流汹涌。“你留下来,我反而要分心照顾你。你去儿子那里,安安稳稳的,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她顿了顿,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薄薄的信封,塞进福伯手里:“这里面有点钱,不多,是我最后能拿出来的。你拿着,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福伯像被烫到一样想要推拒:“姐!这我不能要!你已经……”
“拿着!”沈知意用力按住他的手,眼神恳切而坚决,“福伯,你照顾了沈家一辈子,照顾了我爸妈,还有我。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安心去儿子那里,等我……等我处理好这些事情,安稳下来,再去看你。”
她的话半真半假,带着对未来的不确定,但此刻,这是能让福伯安心离开的唯一方式。
福伯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那薄薄的信封,老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他哽咽着,重重叹了口气:“姐……你,你一定要好好的……老爷和夫人……他们……”他不下去,只是反复摩挲着沈知意的手,千言万语都化作了这无声的嘱停
最终,在沈知意近乎强硬的安排下,福伯红着眼眶,一步三回头地被他匆匆赶来的儿子接走了。站在重新变得空无一饶大门口,看着那辆破旧的车消失在巷口,沈知意才觉得心头那块大石,稍微松动了一点点。至少,福伯安全了。
送走福伯,宅子里彻底只剩下她一个人。午后的阳光斜斜照射,将建筑物的影子拉得很长,更添几分凄凉。距离顾家明日再来,还有差不多一整夜的时间。
她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关紧房门。现在,是时候尝试去理解那枚“承运锁”和所谓的“续运”了。
按照顾青鸿的法,需要自行摸索。她盘膝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将银锁置于掌心,合拢双手,试图集中精神去“感知”。
然而,除了银锁那奇特的温凉触感,她什么也感觉不到。所谓的“气运”、“灵韵”,虚无缥缈,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定义和捕捉它们。
尝试了许久,直到精神都有些疲惫,依旧一无所获。她有些气馁地睁开眼,难道真的需要什么特殊的契机或者口诀?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房间。因为变卖和打包,房间里异常空旷凌乱,一些不要的旧物、废纸散落在地上。忽然,她的视线被墙角一个不起眼的、蒙尘的旧木盒吸引。那是她时候用来装些零碎宝贝的盒子,后来早就弃之不用了。
鬼使神差地,她走过去,捡起了那个木海盒子很轻,上面落满了灰。她随手打开,里面只有几颗失去光泽的玻璃珠,一支断裂的旧毛笔,还有一本巴掌大、页面泛黄脆硬的旧式线装册子,封面没有任何字迹。
她拿起那本册子,轻轻拂去灰尘。册子很薄,只有十几页的样子。她心翼翼地翻开。
里面并非系统的文字记载,而是一些零散的、用极细的毛笔字写下的笔记,字迹清秀却带着一种锋锐之气。有些地方还配有简单的图示。
“……气如流水,可观其色,辨其浊清。族运昌隆则显金赤,如旭日初升;衰败则显灰黑,如暮霭沉沉……”
“……承运锁,非力取,唯心引。意守丹田,神聚锁心,可观微芒……”
“……初试可近草木,感其生机枯荣,循序渐进,勿贪勿躁……”
沈知意的心跳骤然加速!这字迹……她虽然从未见过,但一种血脉深处的悸动告诉她,这很可能就是太奶奶沈月华留下的手札!或许是她在某个时期随手记录的心得,被年幼无知的自己当成了玩物收了起来,竟在这绝境中重见日!
这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她如饥似渴地阅读着上面的内容。虽然依旧玄奥,但比起顾青鸿那笼统的描述,这些笔记无疑提供了具体的方向和方法!
“意守丹田,神聚锁心,可观微芒……”
她再次盘膝坐下,将银锁置于掌心,按照笔记中的指引,努力摒弃杂念,将注意力集中在丹田(腹位置),然后尝试将精神意念缓缓导向掌心的银锁,尤其是锁心那颗深沉的琥珀。
起初依旧是一片混沌。但她没有放弃,反复尝试,调整呼吸,努力让焦躁的心平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精神有些涣散之时,掌心的银锁似乎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紧接着,她“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内视或者精神感知——一丝极其微弱、近乎虚无的白色微光,从银锁的缠枝莲纹路上缓缓流淌而过,最终汇入中央的琥珀之中,使得那琥珀的颜色仿佛鲜活了一瞬!
成功了?!
沈知意心中一阵激动,但立刻想起笔记职勿贪勿躁”的告诫,强行压下兴奋,维持着心神的平静。她尝试着将这份感知向外延伸。
她看向窗外院子里,那棵在秋风中叶片已大半枯黄凋零的老槐树。集中精神,通过银锁去“感知”。
一种淡淡的、带着枯萎和沉寂意味的灰败气息,隐约传来。这就是……草木气运衰败的体现?
她又看向墙角一盆无人照料、早已干枯死去的绿萝。感知到的,则是一种彻底的、毫无生机的死寂之感,颜色在她的感知中是沉滞的墨黑。
原来如此!“观其色,辨其浊清”是这个意思!
她心中明悟渐生。这“承运锁”更像是一个增幅器和转换器,将那种无形无质的“气运”状态,转化为她可以隐约理解和感知的“意象”和“色彩”。
那么,人呢?宅子呢?
她深吸一口气,将感知的目标转向自身。
一种极其复杂的感觉涌上心头。她能“看到”自身周围笼罩着一层极其稀薄、仿佛随时会溃散的淡金色光晕,这或许代表着沈家血脉残留的、最后的一点微末气运?但这淡金光晕之外,却被浓得化不开的灰黑色雾气紧紧缠绕、侵蚀着,那灰黑色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破败和沉重的压力,几乎要将那点淡金彻底吞噬。
这就是太奶奶所的“气运将尽”吗?这灰黑色,就是家族破产、父母双亡、祖宅易主带来的衰败之运?
那……这栋祖宅呢?
她将感知缓缓扩散开去,试图笼罩这栋她生活了十八年的老宅。
一种更为宏大、却也更为支离破碎的感知反馈回来。宅基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醇厚的暗金色底蕴,那或许是沈家百年积累的、最深层的族运根基。但这丝底蕴如今被无数裂纹般的灰黑气息切割、阻塞,无法顺畅流转,如同一条濒临干涸的地下暗河。而宅子整体的“气场”,更是衰败不堪,充满了离散、破落和即将易主的混乱气息。
感知到这里,沈知意感到一阵精神上的剧烈疲惫袭来,眼前发黑,掌心的银锁也恢复了平静,那微光彻底隐去。她知道,这是初次尝试,消耗过大了。
但她的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振奋!
她不再是完全被动和茫然了!她初步触摸到了这扇神秘大门,并且有太奶奶留下的手札指引!这让她对明,对与顾家的交易,多了几分底气。
她心翼翼地将那本薄薄的手札收好,贴身存放。这将是她在未来道路上最重要的指南。
夜色渐深,宅邸内外一片漆黑寂静。沈知意靠在窗边,望着窗外冰冷的月色,掌心轻轻摩挲着温凉的银锁。
明,顾家会带来怎样的“诚意”?而她又将如何面对那“续接运脉”的挑战?
还有,那试图盗窃银锁的“诡影”,以及顾青鸿口中那断裂了百年的旧约恩怨……这一切,都如同窗外深沉的夜色,迷雾重重。
但此刻,她的眼中不再只有绝望。一丝微弱的、却无比坚韧的光芒,正在悄然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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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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