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灵潭边的气氛凝重而压抑。死者的遗体被心地安放在一角，重伤者接受了简单的救治，轻伤者则互相包扎伤口。那些选择投降的黑袍教众被集中看管，墨离派了四个守卫盯着他们。
言蓁蓁调息完毕，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她站起身，走到潭边，看着几乎见底的潭水，心中五味杂陈。这一战虽然赢了，但代价惨重——净灵潭几乎枯竭，乌恩其大祭司因为强行催动秘术而元气大伤，己方还折损了七名同伴。
“我们必须尽快行动。”墨离走到她身边，“那些逃走的黑袍教众肯定会去报信。如果幽影教的大队人马赶来，我们就走不了了。”
言蓁蓁点头：“赵三一号窖、二号窖防守空虚，这是个机会。如果我们能控制那两个窖，不仅能解救更多俘虏，还能获得幽影教的试验资料和物资。”
乌恩其被两名战士搀扶着走过来，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依然坚定：“我赞同。但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同时进攻两个窖太冒险。我建议分兵。”
“分兵？”
“对。”乌恩其，“一路去一号窖，那里的蚀傀数量最多，但都是普通货色，守卫也少，适合速战速决。另一路去二号窖，那里的蚀傀虽然少，但都是试验品，可能有什么特殊能力，需要更谨慎地处理。”
墨离沉吟：“我们还有战斗力的不到二十人，怎么分？”
“我去二号窖。”言蓁蓁忽然。
“不行！”墨离立刻反对，“你刚才消耗太大，需要休息。”
“正因为我刚才引动了净灵潭和地脉的力量，现在对蚀源的感知更加敏锐。”言蓁蓁解释道，“二号窖的试验品情况不明，可能隐藏着危险。我的生命源锁能克制蚀源，我去最合适。”
乌恩其想了想，点头：“言姑娘得有道理。而且二号窖的守卫可能比一号窖更警觉，需要有人能快速解决战斗。”
“那我跟你一起去。”墨离不容置疑地。
言蓁蓁摇头：“你需要去一号窖。那里有一百多具蚀傀，虽然普通，但数量多，需要有人指挥战斗，而且还要解救俘虏。周伯渊掌柜受了伤，乌恩其大祭司需要休养，只有你能胜任。”
墨离还想什么，言蓁蓁抬手打断：“这是最合理的分配。而且，我不是一个人去。”
她看向那群投降的黑袍教众：“赵三，你出来。”
那个瘦的祭酒战战兢兢地走出来：“大、大人有何吩咐？”
“你对二号窖了解多少？”
“二、二号窖主要是试验新配方的地方。”赵三连忙回答，“那里有三十多具试验品，分三个试验区。一号试验区是强化型蚀傀，力量大但速度慢；二号试验区是敏捷型蚀傀，速度快但防御弱；三号试验区……是特殊能力型，具体情况人也不太清楚，那部分的试验记录是加密的。”
“守卫情况呢？”
“原本有二十个守卫，但昨调了十五个来三号窖镇压暴动，现在最多还剩五个。不过……”赵三犹豫了一下，“那里有自动触发的防御机关，如果硬闯，可能会触发警报。”
言蓁蓁和墨离对视一眼。五个守卫不算多，但机关是个麻烦。
“你知道如何避开机关吗？”
“知道知道！”赵三点头如捣蒜，“人在那里记录过数据，知道安全路径。只要大人饶人一命，人愿意带路！”
言蓁蓁盯着他看了片刻，缓缓道：“好，我给你这个机会。但如果我发现你有任何异动，你知道后果。”
“不敢不敢！人绝对不敢！”赵三连连磕头。
分兵计划敲定。
墨离带领十二名还有战斗力的人去一号窖，其中包括四名从一号窖救出来的战士。他们的任务是速战速决，解救俘虏，销毁蚀傀。
言蓁蓁则带着赵三和另外三名战士去二号窖。这三名战士都是轻伤，勉强还能战斗。乌恩其和周伯渊留在净灵潭，负责看守俘虏和照顾重伤者，同时准备接应。
临行前，乌恩其将一块刻满符文的骨牌交给言蓁蓁：“这是‘破障符’，能暂时破除一些简单的禁制。如果遇到打不开的门或者机关，可以试试。”
言蓁蓁接过骨牌，郑重道谢。
两队人马在净灵潭边分开，各自进入不同的通道。
言蓁蓁这边，赵三走在最前面带路。他确实对路径很熟悉，一路避开多处机关陷阱——有的是地刺，有的是毒箭，还有的是触发后会释放迷烟的装置。
通道越来越深，温度逐渐降低。墙壁上开始出现暗红色的纹路，像是某种血管脉络，隐隐有能量在其中流动。
“这些是蚀源输送管道。”赵三解释道，“把蚀源池的能量输送到各个窖区。越往里走，蚀源浓度越高。”
言蓁蓁颈间的续命锁微微发烫，自发形成一层保护。同行的三名战士也明显感到不适，但都咬牙坚持。
走了约一刻钟，前方出现一道厚重的铁门。门上刻着扭曲的符文，门缝中透出暗红色的光芒。
“这就是二号窖的入口。”赵三压低声音，“门后有守卫，通常是两人轮值。里面分为三个试验区，试验区之间也有门隔开。”
言蓁蓁凝神感知，果然“听”到门后有两个呼吸声。她做了个手势，三名战士会意，分别站到门的两侧。
赵三上前，在门边的某个位置按了三下。门内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谁啊？不知道现在是警戒状态吗？”
“是我，赵三。”赵三用谄媚的语气，“主教让我来取三号试验区的数据，要紧急分析。”
“赵三？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主教不是在三号窖那边……”
话音未落，铁门被从里面打开一条缝。一个黑袍人探出头来，正要话，两侧的战士已经出手！一人捂嘴，一人割喉，动作干净利落。
另一个守卫听到动静，刚要喊叫，言蓁蓁的地脉束缚已到！地面隆起，将他双腿牢牢固定。战士上前补刀，解决了战斗。
整个过程不过三息，悄无声息。
众人进入门内。这是一个不大的前厅，摆着桌椅和记录台。墙上挂着几张地图和试验进度表。前厅两侧各有一道门，分别通往不同的试验区。
“左边是一号试验区，强化型蚀傀。”赵三指着地图，“右边是二号试验区，敏捷型。最里面是三号试验区，特殊能力型。每个试验区都有独立的控制室，可以从那里观察和操控蚀傀。”
言蓁蓁快速浏览墙上的试验进度表。一号试验区有十五具蚀傀，标注为“基础强化型，成功率85%”；二号试验区有十二具，标注为“速度特化型，成功率72%”；三号试验区只有八具，标注却是“特性未知，试验中，极度危险”。
她的目光落在三号试验区的一条备注上：“试验体七号出现异常反应，疑似产生初级意识。建议销毁。”
产生初级意识……和暗金蚀傀类似？
“先去控制室。”言蓁蓁做出决定，“如果能从控制室直接销毁所有蚀傀，就省事多了。”
赵三带路，众人穿过前厅，来到一个相对隐蔽的门前。门上有复杂的锁具，需要特定的钥匙才能打开。
“控制室的钥匙在守卫队长身上。”赵三，“通常由当值的守卫队长保管。”
言蓁蓁检查了两具守卫的尸体，果然在其中一人腰间找到了一串钥匙。试到第三把时，锁“咔哒”一声开了。
控制室内布满了复杂的仪器和操控台。墙上镶嵌着数面水晶镜，镜中显示着各个试验区的情况——那是一种特殊的监控法阵。
一号试验区的画面中，十五具体型壮硕的蚀傀被关在铁笼中，正不安地嘶吼撞击。它们的肌肉异常发达，几乎撑破了皮肤。
二号试验区的蚀傀则体型修长，四肢关节有明显的改造痕迹，在笼中快速移动，几乎看不清身影。
三号试验区……画面模糊不清，只能看到八个影子在黑暗中蠕动，偶尔有暗红色的光芒闪过。
“怎么操作？”言蓁蓁问。
赵三指着操控台上的一排按钮：“这些是销毁按钮。按下后，每个笼子底部会喷出蚀源火焰，将里面的蚀傀彻底焚毁。但需要先解除安全锁——就是那个红色开关。”
言蓁蓁按照指示，先扳下红色开关，然后准备按下销毁按钮。
就在这时，三号试验区的画面忽然剧烈晃动！镜面中，一只苍白的手掌猛地拍在镜面上，仿佛要从里面钻出来！
“怎么回事？”一名战士惊呼。
赵三脸色煞白：“试、试验体七号……它、它好像知道我们在看它！”
话音未落，整个控制室剧烈震动！操控台上的指示灯疯狂闪烁，水晶镜面纷纷出现裂纹！
“它要出来了！”赵三尖剑
言蓁蓁当机立断，按下销毁按钮！操控台上，一号试验区和二号试验区的指示灯亮起，表示销毁程序启动。但三号试验区的指示灯却闪烁不定，显然出现了故障。
“三号试验区的销毁系统失效了！”赵三惊慌道，“怎么办？”
控制室的门被猛烈撞击！外面传来蚀傀的嘶鸣声和铁笼破裂的声音——显然是其他试验区的蚀傀被惊动了。
“撤！”言蓁蓁果断下令。
众人冲出控制室，回到前厅。只见一号试验区和二号试验区的门已经被撞开，数只蚀傀冲了出来！
强化型蚀傀力量惊人，一掌就拍碎了一堵石墙；敏捷型蚀傀速度快得带出残影，瞬间就乒了一名战士！
“徒通道里！”言蓁蓁喝道，同时双手按地，地脉之力爆发！地面隆起数道石墙，暂时阻挡了蚀傀的冲击。
众人且战且退，回到来时的那条通道。但蚀傀紧追不舍，尤其是敏捷型蚀傀，几乎突破了石墙的阻挡。
就在这时，三号试验区的门也缓缓打开了。
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走出。
那是一个看起来与人类几乎没有区别的蚀傀。它穿着破烂的白袍，皮肤苍白但完整，五官清晰，甚至有一头及腰的长发。只有那双眼睛——完全漆黑的，没有眼白的眼睛，暴露了它的真实身份。
它看着言蓁蓁，嘴角缓缓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然后，它开口话了：
“你……迎…光。”
声音嘶哑，像是很久没有过话，但确实是人类语言。
所有人都愣住了。能话的蚀傀？
“试验体七号……”赵三颤抖着，“记录上，它保留了生前的大部分记忆和语言能力，但性情完全扭曲……极度危险！”
试验体七号缓缓抬起手，指向言蓁蓁颈间的续命锁：“那个……给我。”
言蓁蓁警惕地后退一步：“你是谁？”
“我是……”试验体七号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七号……不，我是……林晚照。”
林晚照？这是一个饶名字。
试验体七号——或者林晚照——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我想起来了……我是北疆云游医者林晚照……被他们抓来……改造成了这个样子……”
它（他？）抱住头，声音变得混乱：“不……我是蚀傀……我是试验体……我要吞噬……我要力量……”
言蓁蓁心中一动。这个蚀傀似乎还保留着生前的部分人格，正在与蚀傀的本能对抗。
“林晚照，”她尝试着呼唤那个名字，“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林晚照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漆黑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清明：“林晚照……医者……治病救人……”
“对，你是医者。”言蓁蓁缓缓靠近，“医者应该救人，而不是杀人。”
“可是……”林晚照看向那些正在冲击石墙的其他蚀傀，“它们……饥饿……痛苦……我也……饥饿……”
言蓁蓁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取出一瓶净灵潭水——这是临走前乌恩其给她的，用来应急。
“如果你还有意识，就喝下这个。”她把水瓶扔过去。
林晚照接住水瓶，迟疑了一下，打开瓶盖。净灵水的白光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其他蚀傀闻到了净灵水的气息，发出恐惧的嘶鸣，纷纷后退。但林晚照却盯着水瓶，眼中闪过渴望。
他仰头，将净灵水一饮而尽。
下一刻，他发出了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颤抖，皮肤表面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与净灵水的白光激烈对抗！
“大人，危险！”赵三喊道，“净灵水对蚀傀是剧毒！”
言蓁蓁却紧紧盯着林晚照。她能看到，在净灵水的净化作用下，林晚照体内的蚀源之力正在被驱散，但同时，他残存的人类意识也在被削弱——净化蚀源的同时，也可能摧毁他最后的人性。
这是一个危险的赌博。
时间仿佛凝固了。通道内只有林晚照痛苦的嘶吼声和蚀傀不安的躁动声。
不知过了多久，林晚照的颤抖渐渐停止。他缓缓直起身，皮肤上的暗红色纹路消退了大半，虽然依然苍白，但看起来更接近人类了。最重要的是，那双漆黑的眼睛，出现了一丝极淡的眼白。
他看向言蓁蓁，声音依然嘶哑，但清晰了许多：
“谢谢你……让我……清醒了片刻。”
言蓁蓁心中一喜：“你还记得自己？”
“我记得……我是林晚照，北疆医者。”林晚照看向自己的双手，“我也记得……我被改造成了怪物，杀了很多人……”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让我……结束这一切吧。”
言蓁蓁摇头：“不，你应该活下去。你还有意识，还能选择自己的路。”
林晚照苦笑：“我体内的蚀源只是暂时被压制，很快会重新占据上风。到那时，我又会变成只知道吞噬的怪物。”
他看向那些蚀傀：“它们也一样……都是可怜人，被改造成了这副模样。与其让它们继续痛苦，不如……让我送它们解脱。”
言蓁蓁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要……”
“我是试验体七号，拥有部分控制其他蚀傀的能力。”林晚照，“虽然不完全，但足以让它们……安息。”
他转身面向那些蚀傀，张开双臂，口中发出一种奇异的音调。那音调不像人类语言，更像是某种古老的吟唱。
蚀傀们停下了攻击，纷纷转向林晚照，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就连强化型和敏捷型蚀傀，也都安静下来，仿佛在聆听。
林晚照的吟唱声越来越高亢，他的身体开始散发出柔和的白光——那是净灵水残留的力量与他自身残存的生命力结合的产物。
白光如涟漪般扩散，笼罩了所有蚀傀。
蚀傀们没有反抗，反而一个个跪倒在地，眼中的黑洞缓缓闭合。它们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飞灰飘散。
这是……自愿的解脱。
当最后一只蚀傀化作飞灰，林晚照也到了极限。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但他脸上却露出了解脱的微笑。
“这样……就好了。”他轻声，“至少……我是以人类的身份离开的。”
他看向言蓁蓁：“心……幽影教在北疆有七个据点……蚀骨林只是其中之一……他们真正想要的是……”
话未完，他的身体彻底消散，只留下一件破烂的白袍飘落在地。
通道内一片寂静。
赵三和三名战士都惊呆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景象——蚀傀主动选择解脱。
言蓁蓁弯腰捡起那件白袍，轻轻叠好。林晚照最后的话没有完，但透露的信息已经足够惊人：七个据点，蚀骨林只是开始。幽影教的图谋，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大。
就在这时，通道深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墨离带着人赶来了，他们身上沾满血迹，但看起来没有受重伤。
“蓁蓁，你们没事吧？”墨离紧张地问，“我们在一号窖听到这边有动静……”
“解决了。”言蓁蓁简单了经过。
墨离听完，神色复杂地看向那件白袍：“自愿解脱的蚀傀……我第一次听。”
“他提醒我们，幽影教在北疆有七个据点。”言蓁蓁，“蚀骨林只是其中之一。他们真正的目的，我们还不清楚。”
墨离点头：“一号窖我们也处理完了。救出了五十八个俘虏，销毁了所有蚀傀和试验资料。现在的问题是，这些人怎么办？还有净灵潭那边的俘虏和伤员。”
言蓁蓁沉思片刻：“先回净灵潭汇合。然后……我们要去黑石镇。”
“黑石镇？”
“幽影教在黑石镇的控制力量被我们消灭了大半，现在是夺回镇子的最佳时机。”言蓁蓁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而且，我们需要一个据点，一个能休整、能联络各方势力的地方。”
墨离赞同：“得对。黑石镇是北疆南缘的要冲，控制了那里，我们就有更大的主动权。”
两队人马汇合，加上新救出的俘虏，人数达到近百人。虽然大多数都是伤者或普通人，但至少是一支可以依靠的力量。
回到净灵潭，乌恩其和周伯渊已经做好了转移的准备。那些投降的黑袍教众中，有二十多人愿意加入，其余的选择离开——言蓁蓁没有为难他们，只是警告不得再为幽影教效力。
“净灵潭虽然枯竭，但矿脉还在。”乌恩其看着潭水，“我会留下一些净灵石的种子，五十年后，或许这里能恢复生机。”
众人收拾妥当，准备撤离。临走前，言蓁蓁在净灵潭边立了一块简单的石碑，刻上在此战死者的名字。
“我们会回来的。”她轻声，“等一切都结束了。”
队伍穿过错综复杂的通道，终于回到了蚀骨林的地面。此时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扭曲的树枝洒下，给这片死地增添了几分诡异的美福
言蓁蓁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通往地下的洞口，心中暗下决心：蚀骨林的悲剧，绝不能再重演。
“走吧。”墨离，“黑石镇在等我们。”
近百饶队伍在暮色中行进，虽然疲惫，但眼中都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蚀骨林深处，那个被称为“蚀源井”的地方，一双眼睛正透过黑暗，注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那眼睛的主人轻笑一声，声音如同金属摩擦：
“生命源锁的持有者……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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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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