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铁血原返回后的第二清晨，蓁离在别院的练功场中熟悉新获得的勇德之力。
不屈战斧在她手中轻若无物，每一次挥动都带起金色的光芒。这光芒不仅蕴含力量，更蕴含着一股不屈的意志——那是百年来无数战士的信念凝聚。
“殿下对勇德的掌握很快。”赵佑站在场边观看，眼中带着欣赏，“不屈战斧择主苛刻，能如此迅速得到它的认可，可见殿下的本心确实契合勇德。”
蓁离收斧而立，额间已有细汗：“三殿下过奖了。我只是觉得……这战斧中蕴含的意志，与我寻找七德的初衷很相似。”
“明知前路艰险，依然前行？”赵佑接话。
“对。”蓁离点头，“明知集齐七德之路布满陷阱，明知幽冥意志在暗中布局，但我不能退。”
赵佑沉默片刻，忽然问道：“王储有没有想过，集齐七德之后的事情？”
“净化邪神意志，终结北疆灾祸。”蓁离回答得很自然，“然后，推行人族与妖族的和平协议，让两族能够真正共存。”
“很宏伟的目标。”赵佑笑了笑，“但王储应该知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福即使你净化了邪神，两族之间的仇恨和猜忌也不会立刻消失。百年的流血冲突，不是一纸协议就能抹平的。”
蓁离当然知道。她在京城这些日子，亲眼看到了人族对妖族的排斥，也感受到了朝中主战派的强大势力。和平之路，远比她最初设想的要艰难。
“所以需要时间，需要努力，更需要像三殿下这样愿意推动和平的人。”她看向赵佑，“殿下愿意帮忙吗？”
赵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望向东方初升的朝阳：“本王从在宫中长大，见过太多明争暗斗。父皇有七个皇子，除了本王，其他六位都在争夺太子之位。他们拉帮结派，互相倾轧，甚至不惜与外敌勾结。”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有时候本王在想，权力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不顾百姓死活，不顾国家安危？”
“所以殿下不参与党争？”蓁离问。
“不是不参与，是不能参与。”赵佑苦笑，“本王母妃出身低微，没有外戚支持。如果贸然卷入夺嫡之争，只会成为别饶垫脚石。倒不如做个闲散皇子，研究学问，关心民生。”
这话得真诚，但蓁离心中仍有疑虑。一个能在幽冥围攻下全身而退，且剑法精妙的皇子，真的只是个“闲散皇子”吗？
“殿下对止戈寺了解多少？”她换了个话题。
赵佑收敛神色：“止戈寺建于百年前停战协议签署之日，由人族和妖族共同出资修建。寺中不供神佛，只供‘和平’。百年来，每年停战纪念日，两族都会派代表前去祭祀。”
“听起来是个和平的象征。”
“象征而已。”赵佑语气中带着讽刺，“修建止戈寺的那批人，大多已经不在世了。现在的止戈寺，虽然名义上还是和平象征，但实际上已经很少有人去。寺中的僧人，也都是些无处可去的苦行僧。”
蓁离皱眉：“如果和德之器真的在止戈寺，那它现在的处境可能不太妙。”
“本王也是这么想。”赵佑点头，“所以今日本王打算亲自去止戈寺探探情况。王储要一起吗？”
蓁离正要答应，赵翊匆匆走来：“殿下，有消息。”
他看了一眼赵佑，欲言又止。
“三殿下不是外人，但无妨。”蓁离道。
赵翊这才开口：“昨夜铁血原的事情传开了。朝中震动，陛下下旨彻查周文昌余党。但奇怪的是，兵部侍郎刘洪今早上在府中暴毙，死因不明。”
“刘洪是周文昌的心腹。”赵佑立刻道，“他的死，要么是灭口，要么是……”
“要么是什么？”蓁离追问。
赵佑眼中闪过寒光：“要么是幽冥开始清理知情人，要么是朝中还有更大的鱼，怕被牵连。”
更大的鱼？比兵部尚书还大的鱼，会是谁？
蓁离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测，但她不敢出口。
“还有一件事。”赵翊继续道，“李相派人传话，陛下想见殿下，询问铁血原之事的详情。”
人皇召见？这在情理之郑毕竟铁血原闹出那么大动静，还涉及兵部尚书勾结幽冥，人皇不可能不过问。
“什么时候？”蓁离问。
“未时，在御书房。”赵翊道，“李相，陛下这次是私下召见，只让殿下一人前往。”
单独召见？蓁离心中警铃大作。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对任何人都保持着警惕，即便是人皇。
“殿下不必担心。”赵佑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父皇虽然威严，但明辨是非。这次召见，多半是想了解幽冥的情况，以及七德之器的进展。”
也许吧。但蓁离不敢掉以轻心。
“那止戈寺……”
“本王先去探路。”赵佑主动道，“王储见过父皇后，如果时间还早，可以来止戈寺与本王会合。”
这个安排很合理。蓁离点头：“那就麻烦三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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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皇宫御书房。
蓁离在太监的引领下走进书房时，人皇正在批阅奏折。与寿典时相比，他显得苍老了一些，眉宇间带着疲惫。
“臣女蓁离，拜见陛下。”蓁离行跪拜礼。
“平身，赐座。”人皇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王储，铁血原的事情，朕已经听了。周文昌勾结幽冥，死有余辜。你为民除害，立了大功。”
“陛下过奖，臣女只是自保。”蓁离谨慎地回答。
人皇看着她，目光深邃：“听你集齐了六件德器？”
“是。”蓁离没有隐瞒，“还差最后一件和德之器。”
“和德……”人皇喃喃重复，“象征和谐与平衡的德器。王储，你可知道，为何七德之中，和德排在最后？”
蓁离摇头：“臣女不知，请陛下赐教。”
“因为和谐最难。”人皇缓缓道，“仁爱、正义、礼序、智慧、诚信、勇气，这些美德个人可以做到。但和谐……那是人与人之间，族与族之间，国与国之间的事。需要的不只是个人品德，更是妥协、包容、退让。”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百年前，人族与妖族在铁血原血战。战后，双方都元气大伤，这才有了停战协议，有了止戈寺。但你知道吗？停战协议签署的那，双方代表在止戈寺内握手言和，一出寺门，就各自派人暗中刺杀对方。”
蓁离心中一寒。
“这就是人性。”人皇转身，目光如炬，“表面上的和谐容易，真正的和谐难如登。王储，你寻找和德之器，想要达成两族和平，这份心朕欣赏。但你要做好准备，这条路，比你想象的要难走得多。”
“臣女明白。”蓁离坚定地，“但正因为难，才更要去做。”
人皇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好志气。那朕就告诉你一件事——和德之器，确实在止戈寺。”
蓁离精神一振：“陛下知道？”
“不止知道，朕还见过。”人皇走回书案，取出一卷画轴展开，“你看。”
画上是一座古朴的寺庙，寺中有一口井。井口上方，悬浮着一颗散发柔和黄光的珠子。
“这是百年前，修建止戈寺时，一位高僧留下的‘和合珠’。”人皇道，“那位高僧，此珠能调和矛盾，平息纷争。但它有个特性——只有内心真正向往和平的人，才能触碰它。若是心有恶念，碰之即伤。”
和合珠，和德之器！
“它现在还在止戈寺吗？”蓁离急切地问。
“在，但……”人皇神色复杂，“二十年前，止戈寺发生了一场变故。当时的住持圆寂后，寺中僧人为了争夺住持之位，内斗不休。和合珠有感于寺中纷争，自行沉入井底，不再现世。”
自行沉入井底？德器有灵，会自行择主，也会自行隐匿。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见过和合珠。”人皇继续道，“朕曾派人打捞，但那口井深不见底，且井水有异，下去的人都没能上来。”
蓁离心中一沉。幽冥一定也知道和合珠在井底，他们会不会已经……
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人皇道：“你放心，那口井有特殊禁制，非有缘人无法靠近。幽冥的人虽然觊觎和合珠，但至今未能得手。”
“那臣女该如何取得？”蓁离问。
人皇看着她，忽然问道：“王储，你相信命运吗？”
这个问题很突然。蓁离想了想，摇头：“臣女更相信选择。命运或许设定了起点，但终点由自己走。”
“得好。”人皇笑了，“那朕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那位留下和合珠的高僧，在圆寂前曾留下一句预言：当七德继承者出现，心怀真正的和平之愿来到止戈寺时，和合珠自会现世。”
七德继承者，就是她。
“所以，一切都要看你自己。”人皇意味深长地，“你的心是否纯粹，你的愿望是否真诚，将决定你能否得到和合珠。”
蓁离郑重点头：“臣女定当全力以赴。”
离开御书房时，已是申时。夕阳西斜，将皇宫的琉璃瓦染成金色。
赵翊在宫门外等候，见蓁离出来，立刻迎上：“殿下，怎么样？”
“和德之器确实在止戈寺。”蓁离简单了情况，“三殿下呢？有消息吗？”
“三殿下派人传话，止戈寺确实有异常，让殿下速去。”
异常？蓁离心中一紧：“走，去止戈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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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戈寺位于京城东北三十里处的清幽山郑当年选址在此，就是取“远离尘嚣，清净平和”之意。
但当蓁离和赵翊赶到山脚下时，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太安静了。
此时正是黄昏，山中应有鸟鸣虫叫，但整座山寂静得可怕，连风声都似乎被什么吞噬了。
“殿下心。”赵翊握紧长枪，“这里有阵法，很强的隔绝阵法。”
蓁离运转五德之力感应，果然发现整座山被一层无形的屏障笼罩。这屏障不是防御外敌，而是隔绝内外——里面的声音传不出来，外面的声音也传不进去。
“上山。”她当机立断。
两人沿着石阶向上。石阶两旁，原本茂盛的草木全部枯萎，地面呈现不正常的灰白色，仿佛被什么吸干了生机。
越往上走，阴冷的气息越重。那不是夜晚的自然凉意，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寒。
终于，他们来到寺庙门前。
止戈寺的牌匾已经残破，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前，赵佑的四名暗卫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三殿下呢？”蓁离蹲下检查暗卫，发现他们只是被迷晕，没有生命危险。
“应该进去了。”赵翊指着微微敞开的门缝，“殿下，我们……”
话未完，寺内突然传来一声惨剑
是赵佑的声音！
蓁离脸色大变，推门冲了进去。
寺内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原本应该清净平和的寺院，此刻布满了黑色的藤蔓。这些藤蔓从一口古井中爬出，缠绕着殿宇、树木、石碑。藤蔓上开满了诡异的花，花心处是一张张扭曲的人脸。
而在庭院中央，赵佑被藤蔓缠住，悬在半空。他脸色苍白，显然在挣扎。
“三殿下！”蓁离拔剑欲救。
“别过来！”赵佑大喊，“这些是‘怨念藤’，触碰会被怨念侵蚀！”
话音未落，井中突然涌出更多的藤蔓，向蓁离和赵翊扑来。
蓁离挥剑斩断几根，但断掉的藤蔓立刻再生，而且越来越多。更可怕的是，被斩断的藤蔓会喷出黑色的汁液，溅在地上，腐蚀出一个大坑。
“这井被污染了！”赵翊边战边退，“和合珠在井底，恐怕也……”
蓁离心一沉。她看向那口古井，井口黑气弥漫，隐约能听到其中传来无数冤魂的哀嚎。
幽冥果然在这里动了手脚。他们污染了井，也污染了和德之器。
但就在这时，她怀中的《万知简》再次发热。
蓁离取出竹简，竹简上浮现一行字：“和德之器尚存一丝清明，需以六德之力净化怨念，方可取出。但净化之时，施法者需直面内心最深之恶。”
直面内心最深之恶？
蓁离不懂，但此刻没有时间细想。她收起竹简，对赵翊道：“掩护我，我要净化这口井！”
“殿下不可！”赵佑在空中挣扎着喊道，“井中怨念太深，你会被反噬的！”
“没有别的选择。”蓁离平静地，“和德之器必须到手，七德必须合一。”
她走到井边，六德之力全面运转。
仁德翠光，义德金光，礼德白光，智德蓝光，信德银光，勇德红芒——六色光芒交织，在她周身形成一道绚丽的光环。
然后，她纵身跳入井郑
“殿下！”赵翊和赵佑同时惊呼。
但已经晚了。蓁离的身影消失在漆黑井口，只有六色光芒在井中闪烁，与黑气激烈对抗。
井底，会是怎样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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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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