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并非通过凶杀现场传递，而是以一种更直接、更猖狂的方式，出现在了网络上。
一个无法追踪Ip地址的加密链接，被同时发送到了本市几家主要媒体的匿名爆料邮箱里。链接点开，是一个极其简短的纯文本页面。
背景是黑色，文字是刺眼的红色。
“规则更新：”
“旧祭品已乏味。”
“下一个目标：当年那个沉默的、目睹了一切却未曾发声的女生。”
“时限：24时。”
落款，依旧是那个手绘的、咧着嘴的疯狂笑脸。
“沉默的女生……目睹了一切却未曾发声……”老李喃喃念着，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虞倩。
当年，虞倩初二，她知道表姐被欺负，她目睹过一些场景，但她因为年幼和恐惧，未能站出来阻止，也未能在大人们调查时提供有力的证词。
从凶手的逻辑来看，她符合“沉默的旁观者”的定义。
“他指的是你，虞法医。”陈默的声音肯定。
虞倩的身体晃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但她强行站定了。“我……我知道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如果这是他的目标，那我等着。”
“胡闹！”老李断喝一声，“我们怎么可能拿你当诱饵！立刻加强对虞法医的保护！把她转移到安全屋！”
“没用的，李队。”陈默摇了摇头，目光锐利地扫过指挥室里的每一个人，“凶手能一次次突破我们的保护，精准地找到目标。他能把信息直接发给媒体，意味着他不仅了解案情进展，甚至可能……就在我们附近，在观察着我们。”
他的话音落下，一股寒意弥漫开来。
内鬼的阴影，再次浮现在每个人心头。
如果不是内鬼，凶手如何能如此清晰地掌握警方的动向，甚至知道他们对虞倩身份的刚刚确认？
“排查！内部排查立刻启动！”老李几乎是吼出来的，额头上青筋暴起，“所有接触过核心案情的人，包括我在内，全部接受审查！”
指挥室里一片肃杀。
陈默却走到虞倩面前，看着她：“虞法医，我需要你仔细回忆。当年，除了你，还有没有其他女生，可能更近距离地目睹了核心的霸凌事件，或者……在叶巧珍坠楼前后，看到或听到了什么关键信息，但最终选择了沉默？”
虞倩蹙紧眉头，努力在混乱的记忆中搜寻。
“当年……高中部和初中部虽然在一起，但活动区域有区分。我表姐她们班的事情，我知道的其实并不算太多……”她思索着，“不过……我记得有一次，我去高中部找她，正好看到几个女生把她堵在楼梯拐角，抢她的笔记本……旁边好像……好像还有一个女生站在那里，低着头，快步走开了……我没看清她的脸，只记得她好像也穿着高三的校服，背影有点瘦……”
又一个沉默的女生？
陈默立刻追问：“还有什么特征？发型？或者她当时拿着什么东西？”
虞倩努力回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太久了……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个背影……感觉很……很矛盾，既想快点离开，又好像有点……迟疑？”
线索依旧模糊。
但陈默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沉默的女生”，可能并不仅仅指虞倩一个人。凶手用词是“那个沉默的女生”，带有一定的特指性。
“查！”陈默转向林薇，“当年高三（二）班的所有女生名单，以及她们现在的下落。重点排查那些性格内向、在校期间存在感不高、或者与叶巧珍有过某种交集的人。”
“明白！”
内部排查和外部调查同时展开，指挥中心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对虞倩的贴身保护已经部署到位。她暂时被安置在局里一间加固过的临时休息室，外面有专人把守。
陈默没有参与内部排查，他独自一人待在案情分析室，面前铺开了所有受害者的照片、现场报告、以及叶巧珍的档案。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毕业集体照上。
那个躲在角落、低着头的叶巧珍。
那些围绕在她周围，笑容灿烂的同学。
还迎…照片边缘，那个被虞倩提及的、模糊的“沉默女生”的可能存在。
凶手就在这些缺中吗？
或者，是某个因为叶巧珍的死而人生轨迹被彻底改变的相关者？
复仇的火焰可以燃烧十五年，那么，塑造一个精通杀戮、策划周密的“执行者”，也并非不可能。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照片上那些年轻的脸庞上划过。
李国强、王芸、张建明、赵德明……孙浩、周莉、吴俊、刘倩……
还有那些尚未被列入名单，但可能同样背负着“旁观者”罪责的人。
他的手指，在一个站在照片后排边缘的男生脸上停顿了一下。
那个男生戴着黑框眼镜，表情有些拘谨，甚至带着点木讷，在众多鲜活的面孔中，显得格外不起眼。
照片下方的名字标注：韩斌。
陈默调出了韩斌的资料。资料显示，他高中毕业后考入了外地一所普通的大学，之后回到南岸市，进入一家事业单位工作，至今未婚，性格孤僻，几乎没有什么社交活动。在关于叶巧珍事件的任何记录里，都没有提到过他。他就像一个彻底的透明人。
太干净了。
干净得有些刻意。
在那样一个充斥着霸凌和冷漠的环境里，一个如此不起眼的人，真的能完全置身事外吗？
还是，他的“不起眼”，本身就是一种保护色？
陈默拿起内部通讯器：“林薇，帮我重点查一下这个韩斌。我要他最近一年的所有行踪记录，消费习惯，网络活动，一切细节。”
“韩斌？好的，我马上查。”
放下通讯器，陈默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张毕业照。
照片上的每一个人，都曾被青春的镜头定格。
而十五年后，其中的一些人，正被死亡的阴影逐一吞噬。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规则囚徒”，他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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