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慕白少爷找您,他就在外面。
忠伯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一滴冷水坠入滚油,瞬间打破了沈鸿儒勉强维持的平静。
他原本沉着的面容骤然一紧,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桌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慕白?他怎么会在这时候来?”
沈鸿儒眉头微蹙,心中思绪翻涌。
今日之事已经让清歌受尽委屈,难道慕白那边还没处理妥当?
还是……又出了什么变故?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叶清歌,见她低垂着眼睫,神色平静,却掩不住眼底的一丝倦意。
沈鸿儒心头一软,又隐隐生出一丝愧疚。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转头对叶清歌温和地笑了笑,语气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她:孩子,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叶清歌抬眸,目光如水般沉静,轻轻点零头。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暗纹,似乎想什么,最终却只是低声道:
爷爷不必挂心我,您去忙吧。
沈鸿儒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朝门外走去。
忠伯紧随其后,低声提醒:老爷,慕白少爷脸色不太好,怕是……
…………
沈鸿儒脚步一顿,眼神骤然冷了下来,猛地推开休息室的门,沉重的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的一声闷响。
他大步流星地穿过铺着暗红地毯的走廊,皮鞋踩在地毯上沉闷的声响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走廊尽头,沈慕白背对着他站在窗前,修长的身影被吊灯的光线拉出一道锋利的剪影。
他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身,面容在光影交错间显得格外冷峻。
伯父。
他微微低头,声音低沉而紧绷,向来沉稳的声线里罕见地透着一丝压抑的怒意。
沈鸿儒站定,目光如刀般锐利:人呢?
沈慕白下颌线绷紧,喉结滚动了一下:被她逃走了。
短短四个字,却让走廊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
沈鸿儒眯起眼,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拐杖顶赌玉雕龙头,冰凉的触感让他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冷静。
什么都没问出来?
沈慕白摇头,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她早有准备,趁乱脱身。
他顿了顿,嗓音更沉,而且……我们在礼堂发现了她留下的微型炸弹。
什么?
沈鸿儒瞳孔骤然紧缩,指节猛地攥紧拐杖,青筋在手背上暴起。
他早知那女人行事狠辣,却没想到她竟敢在沈家的婚礼上埋下炸弹!
若真让她得逞,今日这满堂宾客……
他闭了闭眼,压下翻涌的怒意,再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森冷:
排查干净了?
已经带人全部检查了一遍,暂时安全。
沈慕白的声音冷静而克制,但眼底的寒意却愈发浓重。
沈鸿儒冷哼一声,心中既庆幸又后怕。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沉沉地望向窗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加派人手,盯紧所有出入口。另外……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查清楚她背后的人,一个都别放过。
沈慕白微微颔首,眸色幽深如墨:
………………
沈鸿儒望着走廊尽头晃动的光影,眼底浮起一丝阴霾。
当年他坚决反对沈慕白和乔一禾在一起,果然是对的。
那个表面温婉实则蛇蝎心肠的女人,竟敢在沈家大喜之日埋下炸弹——
若真让她进了沈家的门,恐怕不出两年,整个沈氏基业都要毁在她手里!
拐杖重重杵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抬眸看向沈慕白,却见对方神色凝重,目光频频望向休息室的方向,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扣,显然心不在焉。
清歌怎么样?身体支撑得住吗?
沈慕白的嗓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甚至比方才汇报炸弹时更加紧绷。
沈鸿儒注意到他领结微微歪斜,向来一丝不苟的发梢也散落几缕——
这在素来冷静自持的沈慕白身上实属罕见。
沈鸿儒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在紧绷的下颌线上停留片刻。
…………
窗外突然炸响的礼花声让两人同时转头,五彩斑斓的光影透过彩绘玻璃,在沈慕白侧脸投下变幻的色块。
你去通知司仪,稍作准备,婚礼仪式照常举校
沈鸿儒最终沉声道,又转身对忠伯交代:阿忠,你去看下清歌休息得怎么样?让她们准备好,等下婚礼正常举校
忠伯躬身应下,临走前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沈慕白。
走廊尽头的乐队正在调试乐器,欢快的前奏隐约飘来,与此刻凝重的氛围形成诡异反差。
沈慕白一怔,镜片后的眸子微微睁大。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什么,最终只是点头应下:是,我这就去办。
转身时,沈鸿儒分明看见他攥紧的拳头又缓缓松开,西装后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度。
……………
沈鸿儒站在原地未动,走廊顶灯的光线斜斜打下来,在他脚下投下一道孤寂的影子。
他望着沈慕白远去的背影,年轻人挺拔的身姿在拐角处一闪而逝,像极帘年那个执意要娶乔一禾的倔强少年。
当年沈慕白站在乔一禾身旁,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温柔。
那样浓烈的感情,这么多年真的能消散殆尽吗?
——让清歌和慕白成婚,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这个念头如毒蛇般窜上心头,让他握着拐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檀木拐杖上精细的雕纹硌得掌心发疼,却比不上心头那股隐隐的不安。
他想起几前,当自己提出两人成婚时,沈慕白那双平静得近乎冷漠的眼睛。
没有抗拒,也没有欣喜,只是淡淡地了句全凭伯父做主。
…………
远处传来宾客的谈笑声,服务生端着香槟穿梭其间。
老爷,
忠伯轻声提醒,该去礼堂了。
沈鸿儒恍若未闻。
他想起认叶清歌作孙女的那个雨,她将羊脂白的和田玉坠轻轻缠在腕间。
玉质的温润光泽与肌肤相映,腕骨处泛着淡淡青白,像是雪水融了片月光,绕着脉搏淌成一道含蓄的涟漪。
那样干净的一个姑娘,若是成了这场博弈的牺牲品……
儿女债啊。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掌心的薄汗沾湿了花白的鬓角,这一刻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
身后窗外,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地平线,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远处司仪已经开始暖场,欢快的音乐声隐约传来。
他最后望了一眼休息室的方向,那里隐约传来笑声。
罢了!
既然木已成舟,就只能盼着慕白那孩子,好好待清歌,别负了这一场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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