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凌晨零点。
卓旋把关注列表一键清空，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直播间——关泰·冰雕。鼠标点到“确定”那一下，像给过去的狂欢画下休止符。
系统面板随之弹出提示：
【关注主播剩余：1人；日投喂上限已自动调整为10万，防止系数贬值】
她伸个懒腰，冲屏幕晃了晃咖啡杯：“以后姐就独宠你一个。”
关泰正在直播，镜头怼在冰块上，凿子“叮”一声凿起一片碎冰。听见系统提示她进来，他抬眼，嗓音带着电音的颗粒感：
“欢迎旋转陀螺，但今晚别刷大礼，咱整点内容，你看得开心就比啥都强。”
完，他当真把礼物通道关了一半，只留1块到100块的低档选项。十万以上的“火箭”“嘉年华”全灰掉。
弹幕瞬间刷到飞起：
——“头回见关礼物的主播！”
——“哥，你虎啊！有钱不赚？”
——“富婆姐要被拒之门外了？”
卓旋笑出声，十指噼里啪啦敲键盘：
——“行，听你的，今只买棒棒糖。”
她顺手丢了十个“棒棒糖”，总价100块。系统系数稳稳停在9.6，没有任何要掉的迹象。她心里一松：看来“节制”才是长久之计。
第二晚上，卓旋提前半时守直播。
她打开备忘录，把白搜好的图发给关泰：冰墩墩、星黛露、恶魔布丁狗，全是可爱系。
关泰回了一个“收到”，外加一个戴墨镜的emoji。
般整，直播开始。关泰把一块60厘米见方的透明冰固定好，先拿marker笔在冰面画轮廓，边画边唠：
“今咱整点萌的，不然总被粉丝雕得‘性冷淡’。”
——“哥，你才知道！”
——“鹅虽好，看多了冻脖子！”
卓旋窝在沙发里，怀里抱着热水袋，看男人握凿子的手一勾一挑，冰块像被施了魔法，渐渐显出星黛露的长耳朵。她忍不住弹幕：
——“耳朵再翘一点，才够萌。”
关泰瞄一眼，立刻调整角度：“听老板的。”
一句话，弹幕齐刷刷“哈哈哈”：
——“旋转陀螺点单成功！”
——“老板一句话，哥立马改刀。”
——“cp名有了：旋转泰子！”
卓旋被自己的弹幕呛到，热水差点洒地毯。她想反驳，又怕越描越黑，只能默默给关泰续上十个“棒棒糖”。
夜里十一点，星黛露冰雕收尾。关泰拿喷枪轻轻一扫，冰面瞬间雾蒙蒙，像覆上一层月光。他把手机转圈，让所有人看成品：
“咋样？能打几分？”
弹幕一片“10分！”“绝了！”卓旋也敲下：
——“12分，多两分让我骄傲。”
关泰读弹幕，嘴角止不住上扬：“行，那多出的两分算你的。”
下播已是凌晨一点。
卓旋刚准备关电脑，微信弹出一张图片——晶莹剔透的陀螺，圆滚滚的腰身，头顶戴着滑稽皇冠，底座刻着一行字：to 卓旋。
语音紧随：“抛光完了，明儿给你寄过去。碎冰里挑了最透的一块，怕你嫌弃。”
卓旋把图片放大，再放大，指尖轻轻摩挲屏幕，心跳快得能参加百米赛。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疯狂上扬的嘴角，回：
“不嫌弃，但我要回礼。”
她打开购物软件，挑了一件高定羽绒服，灰蓝色，袖口带暗扣，适合干活。价格标签：元，付款时眼睛都没眨。
收件人填的是关泰工作室地址，附上一张手写卡片：
“别感冒。——卓”
第二下午，快递被签收。关泰发语音，背景风呼啦啦：
“衣服收到了，挺贵吧？我穿着雕冰，觉得像披了床电热毯，热到想唱歌。”
他真唱了两句《东北人都是活雷锋》，跑调跑到西伯利亚，卓旋笑得滚到地毯上。
夜里十二点，她刚想睡，系统突然“叮”——
【真爱验证·第一阶段：单向投喂 完成】
【第二阶段：线下见面 需激活】
【明：30内，与目标共度≥6时现实场景，并共同完成一次“难关事件”】
【倒计时：720:00:00】
720时，30，像一道催命符。
卓旋盯着屏幕，指尖发凉。下一秒，微信弹出关泰的消息：
“羽绒服太暖和，我想回礼。明晚平安夜，出来看冰灯？我雕了只大陀螺，现场给你点光。
她握着手机，心脏砰砰直跳，像有人在里面敲冰凿。30的倒计时，与一场未知的邀约，同时在深夜亮起——
她回复了一个字：“好。”
第16，清晨六点，南城雾气未散。
卓旋还在被窝里，手机“叮”一声弹出航班提醒：【今日头等舱余票充足】。她眯眼瞄了一下，脑子没醒，手指已经先一步点了购买——
目的地：哈尔滨
航班：cZ8899 08:30
舱位：头等舱
票价：3580元
买完才想起没请假，她反手给助理发微信：“今公休。”退出来，找到置顶备注“关泰”，打字：
——“我来了，哈尔滨见。”
发完关机，掀被下床，洗漱化妆，全程不到二十分钟。行李箱是20寸铝框，来时空空，走时也只塞了件羽绒服和洗漱包。她想着：顶多待两，没必要大包包。
七点半，她到达机场，过完安检才开机。关泰的语音噼里啪啦跳出来：
“卧槽？真的假的？我穿大棉裤接你去！别跑错出口，t2！”
背景音呼呼的风，像站在台。卓旋嘴角止不住上扬，回了一个字：“好。”
飞机冲上云层那刻，她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这不是刷钱，是刷普通人人生第一次“走就走”的副本。
三个时后，零下十七度的哈尔滨。
卓旋拖着行李箱，高跟鞋刚踏出廊桥，冷气顺着鞋跟往上爬，像无数冰针。她打了个哆嗦，把羽绒服腰带勒到最紧。
t2出口，人群里钻出一道高大人影：军大衣、雷锋帽、大棉裤，脸被寒风吹得通红，手里提着一只白色塑料袋，热气从袋口直冒。
关泰隔着护栏冲她挥手，嗓门老大：“陀螺！这儿！”
卓旋还没应声，脚下一滑，“哧溜”一声，鞋跟铲进雪缝，整个人往前扑。关泰几大步冲过来，长臂一伸，直接公主抱把人托起来，塑料袋“咔嚓”撞在护栏上。
“哎呦喂，南方高跟果然驾驭不了东北的雪！”他笑得牙花子都出来，“先整一口热乎的，压压惊！”
他打开塑料袋，香味扑面——锅包肉，现炸的，外皮还咯吱作响。卓旋顾不得形象，用筷子夹一块塞进嘴，烫得直跳脚，却含糊不清地竖大拇指：“好……好吃！”
关泰看她被烫得鼻尖通红，笑得见牙不见眼：“慢点，整口雪含含？”他抓了一把干净雪，递到她嘴边。卓旋愣了半秒，真伸舌头接了一点，冰得脑仁发麻，却笑出了声。
机场的人潮自动退成背景，零下十几度的风仿佛也被这一笑吹暖。
接站车是一辆老旧的白色金杯，保险杠用铁丝捆着，一启动就“哐啷”响。卓旋把行李塞进后座，关泰拉开副驾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公主请上车。”
车里暖气坏了。关泰尴尬地挠头：“昨晚还行，今早突然罢工，先将就。”
卓旋冻得直搓手。关泰瞅见，二话不把军大衣脱下来，兜头盖在她腿上，自己只剩一件灰色卫衣。他又伸出两手，掌心合拢，对着嘴哈热气，然后一把捂住她冰冷的手背：
“南方人怕冷，别逞强。一会儿就到家，屋里烧了炕。”
掌心粗粝，却烫得惊人。卓旋一瞬间僵住——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有人用手给她取暖，不是系统返利，是纯粹的体温。
她垂眼，看那双布满裂口和刀疤的大手，心脏“咚”地一声，像被凿子敲掉一块冰，暖流哗啦啦涌进来。
车程四十分钟，她几乎没话，只感觉手背渐渐出汗，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窗外雪原飞驰，白得晃眼，她却觉得世界温柔得不像话。
关泰家在老城区，一条窄巷尽头，青砖院，铁门掉漆。门口立着一座冰雕——正是直播里那只q版陀螺，半人高，被雪埋了下半身，底座却裂出一道贯穿上下的缝，风一吹，冰屑扑簌簌掉。
卓旋蹲下身，指尖沿着裂缝滑动，心里“咯噔”一声：底座裂成这样，稍微融化就会断，摆在这里既卖不掉，也撑不了几。她想起关泰的“违约金二十万”，想起他直播里关掉礼物通道，想起他转账给流浪动物站……
“进去吧，外头冷。”关泰拍拍她肩，笑得毫无阴霾，仿佛没看见那条裂缝。
屋里果然烧着火炕，暖烘烘。老式玻璃窗蒙着雾气，窗台摆着一排奇形怪状的冰雕：兔子、猫咪、半成品的鹅，全都晶莹剔透，却一样也卖不出去。
卓旋坐在炕沿，双手捧着热茶，心里噼里啪啦打算盘：违约金、医药费、房租、水电……数字一长串，像鞭子抽在她神经上。她抬眼，看关泰正蹲在灶膛前添柴，火光映着他侧脸，轮廓深刻，眉宇却轻松。
她突然开口：“关泰，你想过离开东北吗？”
关泰没回头，只笑：“去哪？”
“南方。四季能开工，冰雕也能卖展，我……可以投资。”她声音越越，最后几乎听不见。
关泰添柴的手顿了顿，起身拍掉手上的灰，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亮得像雪夜里的星：
“卓旋，我知道你不差钱。可我得先把债还完，把院子修好，把妈接过来，才能心安理得去南方。你懂不？”
卓旋点头，又摇头：“我可以先借你。”
关泰伸手，掌心落在她发顶，轻轻揉了揉，像在哄孩：“借我一时，借不了一世。我得自己把裂缝补上，不然走到哪都漏风。”
卓旋鼻尖一酸，倏地站起身，军大衣从肩头滑落：“那就补！我陪你补！”
她声音太大，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关泰愣住，随即笑出一口白牙，伸手和她击掌：
“行，合伙补！你出钱，我出力，利润五五！”
掌心相撞，发出清脆“啪”一声，像两块冰终于碰到一起，裂出细的、却再不会断的纹路。
窗外，雪又开始飘，冰雕陀螺在风里晃了晃，却终究没有倒。
卓旋看着那道裂缝，心里默默倒计时——
30，真爱验证，共度难关。
她赌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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