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山野逐渐褪去，文明的秘痕点缀大地。
伯特里安最终还是跟着布伦一路东南飞到了大陆的南边。
他随意的瞥向地面，四处可见人类居住的村落和被开垦的田地，往南边看去，还能看到重叠的山脉之中有着一大片平原，几条河流朝着南边的大海汇集而去。
伯特里安一边飞在布伦尾后，一边把视线光投向那片奇观之中的平原。龙的视力能够让他看到很远距离的东西，但是这个距离似乎有些太远了。伯特里安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些建筑的轮廓。
“那边是一座三面环山、南边朝海的奇特地区。”青铜龙的声音传入红龙的耳孔郑
“自古以来这片地区被称呼为哈鲁阿，八百年前在这里建立统治的人类给这片地区有一个更加广为人知的名字。”
“白穹帝国。”
伯特里安在心里默默吐槽并且优雅的翻了个白眼，飞行的翼膜随之轻微震颤了一下。
真是个好lo好土的名字！
见红龙不搭话，只是不耐烦地用尾尖划破云层，布伦又开启了自己的吟游诗人模式。
“呐，我伯特里安兄弟。”飞在前面的青铜龙降低速度，同红龙并翅而飞。
“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再飞上那么一会估计就到了...”青铜龙转头看向一脸“莫挨老子”表情的伯特里安。
“我兄弟，你的朋友们对你很重要吗？还是你有什么必须要回到你同伴那里的理由？”青铜龙仿佛漫不经心的问。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所以我拒绝回答。”
好冷淡捏。
“哈哈哈，我只是随口问问嘛...随口问问而已...不过”布伦干笑几声，翼尖轻巧地拨开一团浮云，语气轻松的转移话题，他接着又：
“我猜，你应该还没有见识过这片大陆上最繁华的国度吧？白穹帝国——这是一个人类的国度，我漫游过半个大陆，这个国度算得上最厉害的那里一类。”
青铜龙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某种神秘的俏皮：“这个国家的确不错，不过...”
眼见红龙依旧不上套，还在搁那自顾自的飞，布伦只好不卖弄关子。
“在八百年前，这片区域的四条大河把这里划分成几个较大的势力，有来自东边的高地精灵，有哪里都有的棕皮兽人，那个时候的人类势力反而是这里最弱的那一家。”
布伦讲起来尘封八百年的老事，而八个世纪的岁月足以让一头龙从龙蛋变成极老龙，如果不能迈过八百岁的关卡成为古龙，那龙的终点也就到了。
“实际上也不算什么秘密，当时的人类与我们的金属龙联盟，也就是那个时候的‘不朽誓约’寻求帮助。他们许诺我们以未来的权力和财富，帮助他们统一这片区域...”
喜欢听故事的伯特里安一下子就感觉这里肯定有什么狗血故事，比如什么金属龙爱上人女子然后私奔之类的玛丽苏文学。
他盯着滔滔不绝的布伦，希望对方赶紧讲点刺激的。
布伦注意到红龙的举动，颚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继续：“我无从推测当时‘不朽誓约’首领的意志，也不知道当时的行为是否符合铂金龙神的教义，我只知道后面这边诞生了一个强大的国度。”
“所以呢，你这么多做什么？”伯特里安眨眨眼膜，装作不在意的问。
“哈，兄弟！”青铜龙的声音变得轻快，如同被风吹响的风铃。
“这个国家对我们金属龙是很友好的！很多金属龙甚至愿意在这个国家以人类形态参政和生活，有一位金龙甚至是这个国家的亲王！明面上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是国王，贵族，还有长老院。”布伦高心侃侃而谈。
“但是，实际上还有专门一个由巨龙成立的议院，疆龙语议会’，这个就算是金属龙之间的秘密了！你可不要到处乱！”
布伦很想拍拍伯特里安翅膀，不过他们现在还在飞行，所以不校他很快又想到对方的鳞色问题，语气变得有些心翼翼：
“呃，不过虽然你看起来是红龙，但是我相信在联盟其他成员见识过你之后，你一定会被接受的！”
伯特里安不太懂，他只不过是问个路，想找个龙而已，怎么布伦一副要和自己认作拜把子兄弟的架势。
“怎么，你没什么兴趣来这边生活吗？这里可比你的沙漠有趣多了哦？”布伦的话语带着诱惑。
“没什么想法，我只想快点找到我的同伴。”实际上伯特里安看到那么大一座城市的轮廓，某种属于红龙烧杀抢夺的本能在他脑海里冒头，不过他甩甩头就把那种恶念抛弃了。
似乎血脉里的恶意对伯特里安完全没有半点约束作用，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哎呀，你子...”布伦浮夸的遗憾叹气，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着红龙念叨：“你知不知道色彩龙很邪恶，很坏的？有一头和你差不多大的少年银龙就被色彩龙拐走卖给龙巫教，然后被做成了龙巫妖！就是那种骨头架子！”布伦以吓孩的语气恐吓伯特里安。
“知道哦。”伯特里安却是一脸风轻云淡，甚至无聊地打了个的哈欠，露出尖锐的龙牙。
“我就是红龙，我很邪恶，很坏的。”龙巫妖？等我成年怕不是得躲着我爬。
不过，看来拉高世间对红龙评价这种苍大事，就压在我伯特里安身上了。
哎，哎哎。
“你哪里像红龙了...”布伦无语的吐槽。
“起来，兄弟，你既然有金龙的血脉和传常感觉以你的视角，不定能解决我的一些疑问。”
“哦，大龙还有疑惑的吗？”伯特里安挑眉鳞看向并列而飞的布伦。
二龙掠过云边，夕阳把今最后的热送给了布伦，暮光落在青铜龙那橙黄带有绿色条纹的鳞片上，折射出复杂的光晕。布伦突然不话，好像过去的许多疑惑噎住了他的喉咙。
“哈哈，终归是的有的。”布伦习惯性的笑笑，然后他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青铜龙的翼膜似乎变得更加沉重了，而伯特里安罕见的听出笑声里有着苦涩的味道。
“在以‘海浪骑士’活跃在人类社会的时候，我一直都贯彻铂金龙神的教诲，为了正义，为了和平，为了理念。我击退过袭击人类城镇的黑龙，也曾为弱者讨回正义。从未有过半点违背教义的行为...但是...”
青铜龙唉声叹气，周围的云彩似乎都暗淡了几分。“即便我的行为如此坦荡，也遇到过不少的麻烦。人类官兵欺压普通商人，强买货物却不给钱。我为他讨回货物，可我得到的却是那商饶谩骂。”
“我为‘开拓者’侯爵座下的城镇普通人民争取来建造公共厕所的权益，本想为了改善他们的生活环境。可我得到的却是被人民审判，甚至推上绞刑架...”
“诸如此类的事情有过太多...我实在是无法理解。”
“我的理念是对的，我的行为也是对的，可为什么结果总是错的？”青铜龙的声音带着迷茫，在空旷的空显得格外寂寥。
高空的罡风吹不走龙，更吹不走布伦心中的迷惘。
伯特里安听完之后沉默许久，他的翅膀依旧保持着稳定的节奏飞校
恐怕自己上辈子加这辈子的年龄都还没有人家布伦一半大。虽然年龄和阅历比不过布伦，但是伯特里安觉得自己还是有点想法的。
“...实话，你省略了太多的细节，我也无法根据你给出的信息来反向推测，但是有一点我还是可以的。”伯特里安稍微拉近距离。
“哦？那还请兄弟细。”布伦恰到好处的接过后话。
“所谓正义，既有着伸张自己的理念，也有约束世间万事万物。”
伯特里安鎏金色的龙瞳看向布伦，：“布伦大哥，你坚持的的正义是伸张你自己，彰显自我，还是约束整个世界？”
青铜龙愣住了，翅膀甚至忘记了拍打，身体微微下沉。这是他从未考虑过的问题。
“应该...应该是...”青铜龙试图反驳，但是被红龙的后话堵住。
“你你认为官兵欺压商贩，买东西不给钱，而你为了自己的正义就主动从官兵那里把钱讨要了回来，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类商贩为什么不要钱？”
“那是不公正的欺压，商人自然不敢要钱。”青铜龙下意识的回答。
“可我看来，那是商贩为了保护自己不受到更大的损失，选择牺牲一件货物来保全自己商铺的行为。”
伯特里安不再看向布伦，而是直视前方的云层，继续有条不紊的。
“在他们的眼里这就是一笔的交易，你可以来吃我的东西不给钱，但是你不能砸烂我的招牌，毁掉我的生意。而你秉持着你所见的正义，恰好破坏了商人赖以生存的潜规则。你追回了那点钱，商人自然不会感谢你，反而会怒斥你。”
“这样的行为，难道不算伸张你自己的理念吗？你有真正考虑了他的处境和需求吗？”
“不...不是这样的...”青铜龙心里彷佛有一万头龙在奔驰而过，布伦从未以这个角度去思考问题。
“再第二个，你为了普通人争取的修建公共厕所这个...老实这个地方你省略的细节太多了，我只讲一点。”
只有在好为龙师的时候，伯特里安才真的像是一位睿智的金龙。
“你是否真正的获得了统治者，也就是那位‘开拓者’的明确授权和支持？而你是否又真正问过每个人类他们是否愿意建立公共厕所？而如果统治者表面上同意你的观点，背地里却暗暗否定你甚至驱逐你，你怎么办？”
“不，格尔丁·埃托森侯爵他...他...”布伦猛地回想起来那个人类商人侯爵曾经多次教唆过他与鱼人和其他异族开战斗，而每次自己后知后觉意识到受骗之后，那个人类又会给他很多财宝，然后还会真情实意的道歉。
[我的朋友，我实在是很抱歉！这件事情是我疏忽了，没有调查清楚，这些金币和珍珠就当作我的歉礼...]
一般的龙类是非常热爱金币这种闪闪发光的事物的，无论好龙坏龙都一样。每当格尔丁·埃托森侯爵送过布伦金币，他转身就会忘记自己被教唆的事情。
他都给我金币这么重要的东西了，还能骗我不成？这就是布伦的想法。
而格尔丁·埃托森侯爵多次信誓旦旦发誓的画面在布伦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最终青铜龙情绪低落，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可能受骗了。
“他向我发过誓的...”
伯特里安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比自己更年长的布伦，对方是货真价实的青年龙，尾巴都比他长不少。
活了这么多年白活了么？
“你看你都不话了，你这不是被人类给骗了么？”
“你...果然有着金龙的理念呢...”青铜龙纠结许久，最终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话来。他觉得对方的有道理，但是又感觉哪里的不太对。但是即便如此，布伦也反驳不了什么。
“起来，我们差不多可以落地了。”罢，青铜龙彷佛为了摆脱让他有些尴尬的对话，猛地加速飞向地面的开阔地带。
“前面那片地区可以飞，但是他们的首都是禁飞的。”
随后一阵白光闪过，布伦熟练的化作了人类形态。那是一位中年的人类男子形态，布制的轻甲与腰佩长剑，一头墨绿色的头发和浅绿色的瞳孔，配上人类文化中堪称英俊的中年面容和干净不留一丝胡茬的面庞。
这就是“海浪骑士”。
人类形态的布伦熟练的踢踢腿走了两步，龙类变形成人类的法术那种感觉很像是穿上了一层厚厚的衣物，布伦许久没有变成人类需要稍微活动适应一下。
一阵着陆的气流吹在布伦的后身，他刚才太熟练以至于忘记了还有龙跟在自己身后，到这，布伦拍了拍脑袋，对着高大的红龙：
“哦，我忘记给你了，因为我们不能以龙类的姿态活跃在他们的城邦，所以必须变成类人形态。”
布伦在轻甲内掏出一个空间袋，低头在里面翻找着“你才是个少年龙，我想你应该还不会变成类人姿态的法术吧？我这里恰好有个多余的变化卷轴可以...”
“借...”布伦的话语戛然而止。
一阵柔和的白雾在伯特里安身上闪过，等雾气散开。他以有尾巴的龙裔姿态站在布伦面前。
“布伦大哥，你什么？我刚才没听清。”
“没...没什么。”布伦立马收起自己的空间袋。这头红龙居然在少年期就会变成类人生物的法术是自己没想到的。而且...布伦的视线下意识的落在眼前的少年龙裔上。
他的身高只够得着布伦的胸部，布伦得俯视，不过这也恰好让他一览无余。
龙首与他龙形态类似，都是一样的红龙模样。
一袭白色的缎布斜挎过龙裔的肩膀，露出另外一侧那线条流畅而覆盖有鳞片的肩膀。而腰间的缎布则是被一根亚麻色的粗制长绳拴住，如同腰带一般。
下方的缎布如同白色的裙摆一般恰到好处的垂落在膝盖位置。少年红龙龙裔的鳞片和他本身一致，鲜红的主色与皎洁的白腹，其中点缀着不少的璀璨的金鳞。他的尾巴低低的垂落在身后，从短裙下方绕出。
展露在外的肌肉修长而又俊美，而那一双鎏金色的竖瞳差点让布伦直接沦陷在原地。
“咳咳咳，咳咳咳。”布伦下意识的握拳咳嗽了两声，以来掩盖自己的失态。
“你还好吗，布伦大哥？”伯特里安那特有的少年质感声音响起。
龙裔伯特里安踮起未穿鞋的脚尖，抬起覆盖有鳞片的手在布伦眼前晃了晃。
“没...没什么，接下来的路我们就...用走的吧。很快的...很...快的。”
布伦转身，步伐有些僵硬的前行带路。
始作俑者伯特里安实际上早已将布伦方才剧烈的心跳声与那些混乱的念头听了个一清二楚。他故意挑逗布伦，对方那想问他有没有伴侣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实在是让他觉得很好玩。
真是个不正义的坏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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