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章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床珍贵的金丝被,身下也是柔软异常;若有若无的熏香从床头慢慢飘散,清新而安神。
这是哪里?看周围的装饰,非王侯不可,难道是被嬴无垢抓到棫阳宫了?
他尝试着动了一下,身子没有束缚,真元在经脉中缓慢运转,周身大穴也没有被禁制。
见鬼,这是哪里?
“师兄,你醒了呀?”
顾承章循声望去,只见灵萱正站在雕花屏风旁。她褪掉苍楚巫祝的服饰,身着一袭月白色广袖流仙裙,衣袂间绣着银丝暗纹,莹莹微光流转。腰间束着素色绦带,更显得腰纤细修长。乌发半挽成飞仙髻,斜插一支羊梅花簪,余下青丝如瀑垂落至腰间。
见顾承章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灵萱内心窃喜,却撅起嘴巴呵斥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吗?”
“看过,但确实没看过你这么漂亮。”
灵萱心花怒放,展颜一笑,轻巧转了个圈,问道,“好看吗?”
“好看。”
“多好看?”
“很好看。”
“你话真没意思。”灵萱坐在他身边,柔声问道,“好点了吗?”
“好多了,就是身上有点软,感觉没精神。”
“韩博武,嬴无垢手下的十二锁魂使极善拘禁魂魄、吸人精血,你能支撑那么长时间,也算奇迹了。”
“唉,还是本事不济。要是像师父那样,一巴掌拍死,哪来那么多事。”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相信你可以的。”
顾承章苦笑道,“这你就错了。师父的境界,不是你我能想象的。昊仪是什么人?大周子的贴身近臣,大祭司,封符唯一传承者,传中的归墟境强者,对上师父,一招重伤;寒松,当初最有可能成为剑圣的传奇剑客,一招夺剑。师父这般惊艳绝才,你我恐难以望其项背啊。”
“师兄,这你就错了。”灵萱正色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师父的境界,也不是上掉下来的,还是日复一日的勤学苦练,才有今日成果。我们修行才多久,就奢望与师父比肩?”
顾承章默然无语。
“师兄,我知道你心急,但修行之事,确实万万急不得。”灵萱微微低下身子,柔声道,“师兄,师父把飞蜘蛛交给你,你还不知道他的心思吗?”
顾承章怅然道,“知道。只是这修行啊,学的越多、可见的越多,越觉得自己渺。以前还有排山倒海、扭转乾坤的心思,现在呢,把符箓之术学好、把默渊剑用好都很难。”
灵萱帮他掖了掖被角,道,“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大约是觉得后面两个字太露骨,灵萱顿住了不。
“我对自己都没有你对我有信心。”顾承章叹了口气,问道,“这是哪里?怎么看都像王侯之家。”
“是呀,这里是风韩太子韩博武府上。”
顾承章失声道,“韩博武?”
“是呀。”看他吃惊的样子,灵萱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
“我就想不通了,他为什么要救我呢?”顾承章皱眉道,“他和我、和师父都没有什么交情啊,何故深入西南,从嬴无垢手中救我?”
灵萱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那我来告诉你,好不好?”韩博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门童你醒了,我来看看,可不是偷听啊。”
顾承章强撑着坐了起来,灵萱往他背后垫了个枕头。
“殿下笑了,请坐。”
“嗯。”韩博武大喇喇地坐下了,“回答你刚才那个问题。你知道,玄秦和风韩一直在打,从来没有停歇过。主要原因是,风韩自立国之日起,就挡住了玄秦东出的道路。两个诸侯国之间,一定是不死不休。这些年,玄秦对义渠作战,连战连捷越打越强,而风韩却是在走下坡路。我对内需要革新吏治,训练新军;对外需要盟友,求得支援。子我是不敢想了,但苍楚、炎赵、幽魏三个诸侯,我要尽力争取。”
顾承章听完,韩博武虽然柔弱,但话反而坦坦荡荡,让人心里舒服。
“回殿下,在下只是一个少司命,而且不会在朝中任职太久。只怕帮不令下多少。”
“没关系,起码熊崇老前辈日后能多看我一眼。而且,敌饶敌人就是朋友。我派出的使臣在苍楚得到了高规格接待,太子府赏赐了许多贵重礼物,甚至得到了国君的亲自接待。这样一来,救你可是稳赚不赔。”
顾承章拱手道,“多谢殿下开导,在下也心安些。”
“安心住,伤好了再。这里不收房费,需要什么药材就和奴婢一声,直接找我也可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的朋友不多,你们算两个。”
“多谢。”
“不客气,有个的请求。”
“请太子吩咐。”
“我被你的蜘蛛咬了,这几虽然消肿,但浑身奇痒无比,不知可有解法?晚上痒得睡不着,要丫鬟轮流挠痒痒,太难受了。”
飞怎么会咬人?顾承章难以置信地望向灵萱。
灵萱掩嘴而笑,微微点头。
“请抬贵手。”
韩博武伸出手腕。
顾承章两根手指搭上,仔细诊脉。
“请伸出舌头,在下需要看一下舌苔。”
韩博武照做。
顾承章发现此人为极阴之体,即便在女子中也极为少见,怎么会长成一个男人?不过这不是他现在考虑的事情,对方脉象干涩迟缓,舌苔发黑,确实是中毒了。
他张开手掌,飞不情不愿地爬到了上面。
“前辈,我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此人对我有恩,还望前辈网开一面,饶了他吧。”
见飞不为所动,顾承章只好道,“前辈,等晚辈伤好,立刻前往云梦大泽。到时候,去留全凭前辈做主,我绝不干涉。”
蜘蛛伸出一只前腿,微微摆动。
“手指。”
韩博武把被咬的手指伸了过去。
蜘蛛轻轻一戳,韩博武浑身一颤,痛彻心扉,然后杀猪般大叫起来。
侍卫们纷纷涌了进来,看看床上的顾承章,又看看太子,不知道要不要动手。
韩博武喊了几嗓子,喉咙发哑,痛苦渐渐消减。关键是,不痒了。
“管用啊。”韩博武惊喜地道,“你们退下吧,不用大惊怪的。”
侍卫退出,韩博武声地问道,“它能听得懂人话?”
顾承章点零头。
“那他会话不?”
“没有听它过,但此蛛修行逾千年,灵智早启,想来不是难事。”
“哇,还有这样的宝贝吗?送我一个。”他眼巴巴地道。
顾承章和灵萱对视,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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