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的篝火升起,照映着田舒云红红的脸。她已经洗干净污泥和血渍,侧脸绝美不可方物。
她抱膝坐在火堆前,盯着跳动的火苗,低声问道,“你刚刚,真杀不了田霜翎?”
“杀不了。”顾承章添了一根树枝,“那个老者很厉害,我打不过他的。要不是他轻敌,外加护主心切,我拿他基本没什么办法,只能跑。”
“他叫王铭,阴阳家,是两年前田霜翎重金聘请的供奉。极其好色,太子府很多宫女都……”
顾承章点点头。
“他大约不是阴阳家,只是以阴阳家自居。”
“为什么?”
顾承章解释道,“阴阳家非常注意阴阳和谐,他修炼幽冥鬼爪,又好色,属于专走阴晦的路子。孤阴不长,于修行一路有害无益。”
“哦,我不懂。不过听你所言,你破了鬼爪之后,立刻转攻田霜翎,就是逼他逃走?”
“是的。”顾承章坦言,“本来只是想惊走他,但在他们逃跑的时候能重伤王铭,让他无法回头找麻烦,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和他对打不是明智之举,看来,你是个很聪明的人,走一步看三步。”田舒云叹了口气,“怪不得有人,下聪明人多了去了,不要以为自己最聪明。”
“听你这话,像是在点我。”顾承章把烤好的饼递给她,“有什么你就吧,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我是在我自己。”田舒云咬了一口,嘴里都是面香,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饼,这么好吃。”
“就是普通的大饼,面粉加点盐,放火上一烤,熟了就校要吃的时候拿出来,烤、蒸、煮都行,图的就是一个方便。”
“不会呀,宫里的饼子加了很多东西,果脯鹿肉都有,我也没觉得有多好吃。”
顾承章笑道,“因为那时你不饿。饥饿,才是最好的佐料。”
“嗯,有水吗?这饼好干。”
顾承章递上水囊。
田舒云吃饱喝足,顾承章道,“睡吧,明早要赶路,尽快离开这里。”
“为什么?你不是田霜翎和王铭不会回来了吗?”
“怕路人看到尸体,赶回去报官,到时候很麻烦。”顾承章朝火堆里丢了几根碗口大的枯枝,飞起一堆火星。“和王铭对战,我也受了内伤,要调息。你安心睡吧,不会有事。”
田舒云点点头,和衣蜷缩在火堆旁。
顾承章盘膝而坐,手掐法诀,开始引导体内真元流转。
龙髓玺和默渊剑的气息已经逐渐磨合为一体,形成一股炽热而内敛的真元,从丹田冉冉升起,沿着经脉循环运转后,再次下沉至丹田,循环往复。
田舒云好奇地看着他,发现他的头顶开始冒起一缕缕热气,额头和手心细汗渗出。
田舒云大气不敢出,定定地看着他。由于今日早已筋疲力尽,火光逐渐模糊,头一歪,她沉沉睡去。
顾承章没有她这福气,他突然对飞传授的太虚绕丝有所感悟,尝试将它融入剑道和符道当郑但龙髓玺的霸道似乎对这门法诀相当排斥,不断冲击,真元渐渐有失控之势。
篝火在夜风里明灭,映着顾承章惨白的脸。他盘坐如石,体内却已翻地覆。
他的耳鼻渗出血丝,乱窜的真气搅得肝疼,身体燥热无比。他颤抖着抽出了默渊剑,右手持剑,左手掐法诀,把剑竖起,剑身紧贴额头。
剑身清凉如冰水,剑气如深不见底的海底深渊,把他的热气抽离。淡黑色光纹没入额头的刹那,暴走的真元竟如退潮般温顺下来。
“以符为桥,”他沙哑着嗓子,领悟到了关键,“太虚丝走任脉,剑气行督脉,符箓镇中宫……”三种功法第一次在体内运行一周,但磕磕碰碰,把王铭留下的内伤扩大不少。
“蠢货。”飞恨铁不成钢地怒斥道,“你不是看过熊崇的太虚绕吗?也是由太虚绕丝演变而来,太虚缠丝是水磨功夫,岂能强行灌注离火之精?”
顾承章心念一动,任由真元乱窜,不加以引导和催发。既然自己的运转是错的,不如什么都不做,看看再。
一阵剧痛从丹田炸开,幽冥鬼爪余毒化作黑线,正顺着破损的经脉向上蔓延。顾承章闷哼一声,五指已泛起蛛网状青紫。他将默渊剑倒插进左肩三寸,剑身传来的寒意暂时冻住了肆虐的阴毒。
田舒云被这动静彻底惊醒,火光摇曳中,她惊恐地看见顾承章周身毛孔都在渗出细密的血珠。这些血珠并未滴落尘埃,反而诡异地悬浮起来,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一片氤氲的血雾,将跳跃的篝火余烬都映照成一片妖异的暗红,仿佛置身冥河血海。
她正要上前查看,“别过来!”顾承章嘶吼道,头顶蒸腾的白气里隐约有龙形翻涌。
飞蜘蛛从肩头跳下,悬浮于顾承章额头,快速吐丝编制成一张蛛网,把这些漂浮的细血珠全部拦住,附着于蛛丝之上。
“路子是对的!”飞蜘蛛的声音带着凝重与焦灼,它的复眼死死盯住顾承章剧烈起伏的胸口,“龙髓玺的阳火太霸烈了!它在强行冲击你的膻中要穴,想焚毁一切!这样下去,任督二脉必被烧穿!”
就在这时,顾承章布满血丝的双眼猛地睁开!重瞳再现,但有所变化,一眼如熔岩沸腾,一眼如深渊凝冰。
嗡~
田舒云看不见,飞蜘蛛却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悬浮震颤的血珠,并非无序乱跳。它们正以某种玄奥无比的轨迹运孝碰撞、融合!每一次细微的变动,都引动着周遭的地元气随之奔流、重塑!一种难以言喻的道韵在虚空中弥漫开来,仿佛有先贤在虚无中低语,阐述着宇宙衍化的本源至理。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顾承章沙哑的声音仿佛不是他自己的,每一个字都艰涩无比,伴随着经脉撕裂的剧痛,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了某种根本法则的茫然与震撼。他并非在诵读,而是那无数血珠震颤的轨迹,在他重瞳映射的识海里,自发地凝聚成了这开辟地的古老箴言。
“这是什么?”飞激动地搓着手,“难道是,三法归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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