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晴朗，北斗七星清晰可见，星光稀稀拉拉地洒落下来，显得格外冷清。赵广轩站在赵咎身边，遥望中军大帐。
赵广轩忧心忡忡地道，“殿下，末将一走，没人稳住他们，真不怕他们闯营吗？”
赵咎接过医官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皱眉道，“怎么这么苦？”
“禀殿下，顾承章的方子上，多加了几味清凉解毒的东西，都比较苦。”医官解释道，并递上一碗蜜水。
赵咎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赵广轩不敢再话，就默默站在他身后。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隐约有乒铃乓啷的声音传来，大概是砸了杯子、脸盆之类的东西。
赵广轩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赵咎才骑上马，慢吞吞地走向大帐。
“参见殿下。”
帐外士兵整齐行礼，帘子唰一下被扯开，曾波怒气冲冲地跑出来。
“见过尊使。”赵咎在马背上简单地拱了一下手，“抱歉得很，营中发现玄秦奸细，从抓捕到拷问，花了不少时间。怎么各位还不就寝？莫非有什么怠慢的地方？”他转过头，一脸严肃地责问道，“身为中军主帅，代本宫执掌帅印，统领全军，内外兼顾，怎么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属下失职，请殿下责罚。”
“孤责罚有什么用？怠慢使，就是对子大不敬。去监军那里领三十鞭子，回来再向各位尊使请罪。”
“喏。”赵广轩心里万马奔腾，拱手退下。
“等等！”曾波拦住了赵广轩，“在下苦等殿下一晚，原来是亲自去抓奸细去了。殿下治军，无论巨细，事必躬亲，我等佩服。”
“让尊使笑话了。炎赵处偏北一隅，国弱民贫，出不了什么人才，尤其是能打仗的将才，少之又少。你也看见了，堂堂中军将军，居然连招待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好，孤只好什么事情都抓。这五万饶事还好，这十万匹马的事就不好管了，毕竟畜生嘛。”
曾波眉头一皱，怎么听怎么不舒服，还挑不出理。
“既然这样，我等王命在身，还望殿下行个方便，让我们出营。”
“这不太好吧，饭都没吃一口。这样，本宫现在就吩咐灶头起锅，让尊使尝尝炎赵的军灶和烈酒，驱寒格外有用。”
“多谢殿下美意，我们下次再来叨扰。”
赵咎故作惋惜之色，“尊使执意如此，孤也不好强求。请，本宫亲自为你们带路。”
着，赵咎拨转马头，也不给他们收拾的时间，直接往外走。
曾波没有办法，只好紧紧跟上。手脚快的还能胡乱卷点什么，很多人只提了兵器就跟在后面。
刚到辕门，赵咎拱手道，“军务在身，本宫只能送到这里。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还没等对方客套两句，赵咎完径直离开，只剩曾波在风中凌乱。
赵广轩一边走一边，“殿下，您这样做有点过了。万一他在子面前乱，对炎赵很不利的。”
赵咎冷笑道，“七大诸侯，有谁是靠子活着？像莒子纪这样的废物，无论多么讨子的欢心，这个国家他还是保不住的。嬴无垢对风韩不宣而战，已经是在打姬晨旭的脸了，结果如何？居然暗中掣炎赵和风韩的肘，就怕我们两家瓜分玄秦，从而坐大。居心如此，子也只是挂个名而已了，配当什么共主？”
“可是，得罪子，总归不好吧？”
“哼，我才不在乎。炎赵疆土北扩千里，远超子册封，他何时给过一兵一卒？靠他？笑话！早就饿死在宗庙里了。”
赵广轩笑道，“殿下对子如此倨傲，为何对顾承章却刮目相看？”
“这个问题有意思。”赵咎想了一下才回答道，“我也不上来，只觉得他和普通饶想法很不一样。”
“哪不一样？”
“照道理来，年纪轻轻的，芈炫便提拔他为少司命，应该是要为君王效死力的，可我感觉他对芈炫没什么情福姜卫济、韩博武、卫洛钧，包括我，都在有意和无意间提起过要重用他，也完全被拒。换做你，你会拒绝吗？”
赵广轩讪笑道，“不会。”
“我也不会，所以感觉他很不一样。你，高官厚禄他都不要，那他到底什么？”
“他是个修行者，也许，他只想修孝得道。”
“得道？”
“对啊，比如归墟上境，或者得长生什么的。”
赵咎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半晌之后才开口道，“也许你得对。那我就告诉你，我看得起他，主要是因为这个人够胆。打架能下死手，完全不计后果，且不徐卢生、七星郎之流，即便对我也能痛下杀手。胆子这样大的人，当真不多了。另外，他对自己够狠。你看他内外伤都很重，面对徐卢生时，居然能越境而战，哪怕伤口崩裂也不收手，最终向死而生，换别人早就跪地求饶了。就这份坚毅和勇敢，我没理由不高看一眼。”
“好像是这么回事。”赵广轩摸了摸战马长长的鬃毛，感慨道，“只可惜弑君的罪名换谁都扛不住，不然真应该把这样的人留在军营。当兵吃粮，不怕没刀，就怕没胆。”
赵咎悠悠道，“坚毅是时间锻造的容器，盛满所有被风干的眼泪与沉默的坚持。真正的力量不在于永不跌倒，而在于每一次跪地时，都能从泥土中辨认出站起的理由。如同沙漠深处的胡杨，用三百年枯荣证明，活着本身就是一场对荒凉的胜利。”
赵广轩用崇敬的眼光看着这位年轻的太子，书读得不多，讲这番话还他妈的真像那么回事。
顾承章却没空想那么多，从军营溜出来之后，按照赵咎所述，往东南方向潜逃。为了避免曾波身边的修行者有所察觉，他收敛了真元和气息，也不骑马，沿路步校
当务之急是找个藏身之地，把伤养好，然后设法把飞的封印打开。他一边走，一边思念不知修行到哪一步的灵萱，也怀念在许老四家中度过的那一段平静生活。
什么时候才能见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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