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炫回到渚宫后，正好也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南方气热得早，夏淑姐妹吩咐御膳房烹制了些消暑的东西，衣着也很清凉，薄纱罩体，亲自给芈炫送去。
“两位娘娘，大王召见太子殿下议事，吩咐任何人不许打扰。”殿前司仪拦住了她们，“还望止步。”
吃了个闭门羹，夏媛不乐意了，“这么巧的吗？我们只是送点吃食。这么热，大王中暑了怎么办？”
司仪笑道，“那就是大王身边的奴才办事不用心，一定会受到责罚。”
殿内的铜柱里塞满了冰，还有宫女不停扇风，怎么中暑？
夏淑笑道，“大王忙于政务，有段时间没去我们那里了。要不这样，我们把食盒送进去，看一眼就走？”
司仪轻轻摇头，“不是奴婢要驳娘娘的面子，大王有口谕，我也没有办法。”
夏媛脾气上来了，忍不住发作，“我就是要进去，你一个的司仪敢拦我？我让大王砍你的头！”
夏淑皱眉道，“妹妹！你疯了？收起你那点性子！”
司仪的地位当然无法和她们相提并论，见对方胡搅蛮缠，只好道，“那请两位在此稍待，属下进去通禀。”
夏淑微微颔首。
她有把握，只要芈炫看见自己，就绝对离不开。
司仪站在殿门口，和守门的太监低声交谈。
芈炫斜靠在王位上，芈云樟站在他的下首，态度恭敬。
“当初你要娶灵萱，就应该和我先一声，怎么自作主张，跑去和熊崇谈？”
芈云樟有点尴尬，回答道，“就是和灵萱有一面之缘，看上了眼，就想把她纳了妾，没有多想。”
“真的吗？”芈炫冷哼一声，“是不是想着娶了灵萱，大司命就站在你这边了？”
“没有没有，当时真的只是色迷心窍，冲动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很不好意思。”
芈炫白了他一眼。
“你的弟弟芈云虎，娶大司马熊子阁的女儿是为了什么？你以为他当真喜欢比他大两岁的女人？芈云阳的正妻和几个妃子，哪个不是重臣家中的闺秀？你要拉拢熊崇，我没有意见。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把一步好棋下成了臭棋，太愚蠢了，明不明白？”
“是，儿子事后也挺后悔的。”
“现在灵萱当了少司命，以后可能还是大司命，对你提亲这件事耿耿于怀，你不是亲手把司命府往外推？”
听完这话，芈云樟本就不是很灵光的脑袋有点糨糊了。他不明白父亲是要干什么，是提醒、还是打压？
“那接下来儿臣应该怎样做，聆听父王教诲。”
“你是太子，是国家的储君。问你两个最基本的问题，怎样才能把这个国家管好？怎样才保得住芈氏的宗庙？”
“做个明君。”
“怎样才算明君？”
芈云樟有点慌，磕磕巴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温良恭俭让什么的，芈炫听得头疼，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是用人！”
“用人？”
“对，用人！论理政，我不如姬瑞清；论学识，我不如姜临；论心机，我不如嬴景。但这乱世之中，苍楚依旧强大，对玄秦作战也是胜多败少，为什么？因为我会用人。内政我用孙成璧，治军我用熊子阁，祭祀我用屈通，修行我用熊崇。他们各有长短，取长去短即可。现在我问你，年轻一代人中，你用谁？”
芈云樟默然无语。
“我很喜欢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比如夏淑，生就有一种娇媚，让人欲罢不能，即便是嬴无垢送来的那些医女也比不了。但她两姐妹经常在我耳边编排熊崇，明里暗里都樱”
“有这事？”
“樱但我对熊崇做了什么没有？”
芈云樟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没樱”
“这就是了。夏淑姐妹让我欢愉，我不舍得将其推开；熊崇是我倚仗的重臣，不能自毁栋梁。两者不冲突，你明白吗？”
芈云樟点点头。
芈炫叹了口气，“你性子太软，耳根子只会更软。在你心中，有没有一个人能让你觉得，下人都他可杀，而你依旧敢冒下之大不韪重用他？”
芈云樟想了想，自己好像还真找不到这样的人。
“灵萱这个人，年纪太轻，心思过于单纯，本不配当什么少司命。但这是熊崇的意思，我思来想去，至少她对苍楚不会有什么歹心，加上这些长老也服熊崇这样安排，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你明亲自去一趟司命府，把人情做大，试着收服她。要是你连这样的人都搞不定，日后如何面对朝堂上的老狐狸们？”
“怎么做大？”
“老子问你呢！”芈炫一听这话就火大，“你怎么做？！”
芈云樟心中一颤，习惯性地跪了下去。
“跪什么，话！”芈炫恨不得下来给他两巴掌。
芈云樟定了定心神，道，“就、就多赏赐金银珠宝，无条件支持她在司命府的任何举动，给她撑腰。”
“还有吗？”
“没有了……呃，还有一个，追赠熊崇为司空，越格厚葬，以安其心。”
芈炫怒容退去不少，冷哼一声，“还算有救。灵萱一个修行者，对富贵看得很淡，赏赐什么都没用。熊崇的身后事，安排也还可以，但你的都不在点上。”
“点？”
“灵萱最关心什么？”
“司命府，或者熊崇遗命。”
“熊崇哪来的什么遗命？我派人查清楚了，他死在落日山，纪穿云的身边，也算善终了。”
“父王的意思……”
“一个花季少女，又不懂朝政，你觉得她最在乎什么？”
芈云樟若有所思，终于恍然大悟。
“是他！”
芈炫欣慰地点点头，觉得他总算还没有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我废了他的少司命之职，也不想护住他。姬晨旭、嬴无垢、韩博武、姜卫济都派人来了，保不齐卫洛钧、赵咎的人也潜伏在郢都。接下来，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
芈云樟点点头。
“你去见一见灵萱，私下告诉她，即便顾承章真的杀了姬瑞清，只要不抛头露面让人为难，可以让他换个身份，在司命府安度余生。”
话刚刚完，太监黄广庆一路跑着进来，对芈炫低声了几句。
芈云樟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站起身来，“父王有事的话，儿臣先告退。”
“夏媛在外面撒泼，你替我去处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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