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章失魂落魄,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城外走,脸上写满了落寞。他隐隐觉得灵萱的决定才是对的,自己当初是不是太固执了?师父也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很多事情,拼尽全力也无法躲开,还不如坦然面对。
他叹了口气,虽然已是夏,气候开始炎热,但他的心却有些凉。
“恩公!”
顾承章没有理会,自顾自往前走。
“恩公!”身后的叫声依旧不停。
他恍若未闻,直到有人追了上来。
被人近身是比较危险的事,顾承章出于谨慎,转过身来。
“恩公!”那个人又叫了一声,“您不认识我了吗?”
“你是在和我话?”顾承章问道。
“是啊,是我啊恩公,你不记得了吗?”
顾承章有些恍惚,盯着那个人想了半,疑惑地问道,“你认错人了吧?”
“不会的。别人我会认错,恩公你啊,我绝对不会认错。”
“你是谁啊?”
“那个叫花子,还记得吗?我的妹妹,被你救了,还送到司命府,给了她一口饭吃。”
顾承章终于想起来了,笑着道,“唉,最近不太顺,心神恍惚,一时间居然忘了。你还好吗?”
“我很好,”那人笑道,“司祝大人收了我妹妹当侍女,还也谋了一份差使。我现在帮人打铁、制作弓箭,有个老铁匠还收了我当徒弟,给我赐了名,叫我顾鹏。”
“哦,”顾承章问道,“你师父的名讳是什么?”
“顾大鹏。”
顾承章展颜一笑,心情好了不少。“好名字,还和我一个姓。叫顾鹏挺好,一听就是父子。”
“嗯,师父也了,等我二十岁,就收我当义子。”
“挺好的。”顾承章问道,“你要去哪里?去看妹妹吗?”
“是的。司祝大人叫她月,我们每个月可以见一次面,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见恩公。要是月知道你在这里,一定会过来给您磕头。”
“不不不,”顾承章一听,连连摆手,“犯不着。你们兄妹过得很好,那就够了。你快去看她吧,别让她久等了。”
“那恩公你……”
“我没事,闲着到处走走。我们有缘再见。”
顾鹏躬身行礼,顾承章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所以身位摆得不高,也认真回了一礼,把顾鹏吓一哆嗦。等他起身的时候,顾承章已经走远了。
顾承章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脚步很快,一溜烟走过街角,随意坐在台阶上,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灵萱居然真的成功了,自己应该真心实意地恭喜她。但她选择不见,应该有她的理由,自己无需多问,听她的安排也就是了。
“喂,你不能坐在这里,影响我做生意。”
顾承章回头一看,原来身后是一家酒肆。他也不争吵,起身就走。但店老板似乎不解气,朝他背后啐了一口,“倒霉!”
顾承章的脚步顿了顿。
稍作犹豫之后,他还是继续走了。
“啧啧啧,你是真的怂,这都能忍?”
顾承章侧过脸一看,原来是周童。
“先生,您老怎么会在这?”顾承章很惊讶,两人算是半师关系,在邙山相互扶持,彼此有点情谊。
“从鬼域出来后,你子跑哪去了也不,害得我在山上兜了好几个大圈,差点没死在山里。后来下了一场大雨,冲掉些许不干净的东西,我才找到下山的路。”他凑近了些,神神秘秘地道,“掐指一算,我与北方煞气相冲,便来苍楚碰碰运气,没想到居然碰上了你,真是时来运转。”
“拉倒吧,”顾承章没好气地道,“碰上我的人运气一般不太好,犯太岁。碰上我还有好阅,你是第一人。”
周童嘿嘿笑道,“能不能不要站在大街上聊,人来人往的好尴尬,请我吃顿饭如何?”
顾承章闲来无事,当即点头,抬脚便往前走。
“怎么,你不在这家吃?”
“我怕他往里面吐口水。”
周童哈哈大笑,“我要是你,先扇他两耳光再。一个修行者,还怕一介匹夫?”
顾承章摇了摇头,到对面酒肆坐定,留下那个店主在原地凌乱。
“先生喜欢喝什么?酒还是茶?”
“喝酒,喝酒。”周童迫不及待地敲着桌子,“二,快点,先打一斤酒来,要好的,快点!”
二应了一声,很快端来酒坛子,并先摆上两个菜,“老爷先喝着,您要什么,马上起锅给您做。这两菜送的,先开开胃。”
“你看,这不比对面会做生意?”周童笑道,“开个店感觉像立了国一样,堪比大周子的气势。”
顾承章被他逗乐了,笑道,“也可以,关起门来就是王侯。”
周童点了几个菜,让二去忙,往前凑了凑,低声道,“和你件事,从邙山出来之后,我还是不甘心,总感觉这黄泉简到手边了,不拿白不拿。要不你我联手,做足准备,再入邙山?”
顾承章想起魏思文和无处不在的禁制、鬼气,连连摇头。“算了吧,那地方不是活人能进的,魏思文也还在呢。”
“你听我完。”周童警惕地扫视一圈,道,“黄泉简能通阴阳。你的母亲不是还在阴司手里受罪吗?你就不想救她?”
“想啊,但阴司的境界,几乎通神,我哪里打得过?何况在冥界,他还有主场优势,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谁和你要打了?拿到黄泉简,设法偷偷溜进去,带上你母亲的魂魄就走,不打不闹。”
顾承章心思一动。
“还有呢,你的飞不是被封印了吗?黄泉简为至阴之物,是蜘蛛这类生灵最喜欢的东西,不定能拿它破开封印。要是有飞在,也不惧那阴司,你呢?”
二端着热腾腾的饭菜来了,“您二位点的菜齐了,请慢用。还有什么需要招呼一声,的伺候。”
“好,你去忙吧。”
待二离开后,周童望着陷入沉思的顾承章,追问道,“如何?”
哪里有儿子不想救母亲的呢?境界不够,他只是怕弄巧成拙,加剧母亲的痛苦而已。
“我再想想。”
“好,慢慢想。等我饭饱酒足,你就告诉我答案。”周童知道顾承章的性子,只要不反对,基本就已经答应了,嘿嘿一笑,“我先好,黄泉简到手之后,要让我参详六个月。六个月后给你用。等你母亲出来了,黄泉简归我。”
“好!”
周童得意地笑了,心情畅快,“喝酒,喝酒!二,再来一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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