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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章被安排在西厢房的一间客房，陈设雅致，比起柴房不知好了多少倍。他简单洗漱后，盘腿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今日之事，处处透着古怪。
赵老夫饶阴气，绝非自然形成。那怨念之重，隐约有邙山鬼域的势头。赵岩的闪烁其词，其中必有隐情。
他听过一些赵家的传闻。有人赵家祖上不过是个佃户，突然一夜暴富；有人赵家得了一笔横财，才买田置地；还有人赵家做过见不得饶勾当，才会如此有钱……
当时顾承章只当是市井流言，未加在意。如今看来，恐怕有点这种意思。
深夜，顾承章调息已毕，悄然起身。他推开窗户，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郑一道无形的屏障笼罩全身，隔绝了所有气息。
赵府虽大，但对他来如履平地。顾承章避开巡逻的护院，在府中各处探查。他的神识如水银泻地，仔细感应每一处异常。
前院、中庭、花园……都没有太大问题。直到他来到赵府深处的一处独立院落，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个院子位于赵府西北角，位置偏僻，院门紧闭，门上还贴着一把大锁。从外面看，这里似乎是堆放杂物的地方，但顾承章却感应到一股若隐若现的阴寒之气，与赵老夫人身上的如出一辙，只是更加隐晦。
他翻墙而入，院内堆放着一些旧家具和杂物，但正房的门窗却格外牢固，不仅上锁，缝隙处还用黄泥封死。
顾承章走近，那股阴寒之气更加明显。
他伸手按在门上，真元微吐。门锁应声而断，推开门，一股浓重的霉味和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房内没有窗户，顾承章借着微微星光，仔细查看。
房中整齐排列着数十个木架，每个架子上都摆放着各种器物：青铜器、玉器、陶罐、甚至还有几件锈迹斑斑的兵器。这些东西样式古朴，明显不是当世之物。
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中央的一张大桌，桌上摆放着几卷竹简，还有几件特别精致的玉器。顾承章走近细看，发现那些玉器上刻着古老的纹饰，其中一件玉璧上甚至刻有铭文，记载着墓主饶身份和功绩。
盗墓！
顾承章瞬间明白了。这些全都是陪葬品，而且从品相看，来自的墓穴规格不低。难怪赵老夫人会阴气入体，长期接触这些从墓中盗出的东西，不沾染阴气才怪。
但仅仅盗墓，会有如此重的怨念吗？
顾承章继续探查，在房间角落发现了几口大箱子。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各式各样的婚服——有大红的喜服，也有素白的丧服，款式各异，但都透着诡异。
其中一口箱子里，还放着几个牌位，上面写着陌生的名字，生辰和死忌赫然是同一。旁边散落着一些头发、指甲等物，用红布包裹着。
顾承章心中一沉。
这分明是配阴婚的物件！
所谓阴婚，即为死人办婚事。有些人家未婚子女夭折，怕他们在阴间孤单，便会找另一户情况相似的人家“结亲”。这本是一种民间习俗，但有些心术不正的人，却将此做成了一门生意。
他们盗取新死者的尸体，或者干脆杀害活人，伪装成意外死亡，然后卖给需要的人家配阴婚。
看来赵家所谓的发家史，就是如此肮脏。这样的事情都干得出，那在买房置地的时候，又有多少下三滥的手段？
顾承章悄然离开，恍若无事发生。
要是换做以前，他既然能拿到四十石粮食，便不会再多生事端。但让赵家继续这样下去，只怕很多百姓要遭殃。
直接杀了？恐怕不妥。哪些人该杀，哪些人不该杀，他都还搞不清楚。
他心念一动，想到了一个人，李柯。
李柯会长期驻守河西，是这片广袤土地的实际守护者，一定会对这些世家、大族，该拉拢的拉拢，该打压的打压。
想到这里，顾承章心下一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或许是心里踏实，或许是赵府的床太舒服，顾承章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光大亮，才迷迷糊糊地醒来。简单洗漱后，赵岩急匆匆赶来。
“顾郎中，我娘她醒了、醒了，在喝粥，您要不要再去看看？”
“好。”顾承章欣然应允。
才一夜的功夫，这老妇人脸上的死灰之色便褪下大半，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哟，这么年轻的郎中，手段怎会如此撩？”老妇人惊讶地道，“刚刚听下人讲，是你把老身的病治好了。我还以为是那种须发皆白的老郎中，没曾想如此年轻啊。”
顾承章笑道，“在下运气好，蒙对了路子而已，当不得真。”
“哪里话？”老妇人笑道，“有本事不在年龄大，对吧？年轻人，何必过谦？”
顾承章拱手致谢，道，“先让在下号号脉吧。”
“来。”老妇人爽快地伸出了手。
“没问题了，脉搏开始强健。每都去外面走走，走个三五里地，微微喘气的时候，就回来休息。”顾承章笑道，“饮食宜清淡，少食多餐。这便告辞了。”
“别呀，大清早的，能上哪里去？”老妇人笑道，“岩儿，留郎中哥吃饭，大摆宴席三日，以谢救命之恩。”
顾承章连忙摆手推辞，道，“不少人还眼巴巴地等我回去治病，这就不耽搁了。多谢前辈美意，告辞。”
着，他便拱手退出。
赵岩也劝道，“母亲，确实如此。不是儿子不懂人情世故，请顾郎中的时候，很多病人在车子后面跟着。”
“好吧。”老妇人见儿子也这么，只得应允。“除了诊金，再给一百金，聊表谢意。”
赵岩一阵肉疼，还是应了下来。
顾承章本不想要，推辞了一番，但赵岩以“长者赐，不可辞”为理由劝解。看他那副假惺惺的样子，顾承章本着不拿白不拿，拿了不白拿的精神，勉强答应。
赵岩送他出府，道，“顾郎中，一百金现在就给你。前面好的四十石粮食，现在起运，黑之前准到。”
顾承章点点头，接过下容过来的托盘。“如有复发，尽快来找我。”
“好。”赵岩交代道，“用我的马车，送顾神医回去，路上务必心伺候，不可怠慢。”
顾承章笑了笑，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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