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岗之上,寒风裹挟着雪粒,抽打着陈默玄色的衣袍。他身形不动,如扎根于岩盘的青松,唯有衣袂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前方,数十道扭曲的阴影撕裂夜色与风雪,已冲至百丈之内。
借着稀薄的月光与雪地反光,陈默看清了这些“规则冲突变异体”的真容。
它们形态各异,毫无规律可言。有的似人形却多臂多头,肢体由紫黑晶体与蠕动血肉胡乱拼接,关节反向扭曲;有的如同放大百倍的畸变昆虫,甲壳上布满不断开合的裂缝,渗出粘稠的、散发恶臭的荧光液体;更有甚者,只是一团不断变化形状的肉瘤聚合体,表面时而浮现痛苦的人脸,时而凸起尖锐的骨刺。唯一的共同点是,它们都散发着令人灵魂不适的混乱、疯狂、憎恨一切的气息,以及那股奇异的、混合了被“灼烧”过的秩序痕迹与扭曲生命力的怪异能量波动。
第一头冲近的,是那人形多臂的怪物。它嘶吼着,三条手臂分别凝聚出冰锥、岩刺和一团蠕动的暗影能量,毫无章法却又迅猛地从三个不同角度砸向陈默!
陈默甚至没有移动脚步。他左眼之中地脉虚影流转,右眼星火微闪。
“坤舆,镇。”
低沉的声音仿佛与脚下山岗共鸣。以他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地面,积雪与冻土无声下陷、凝实,一股沉重如山的**镇压领域**瞬间成型!那怪物砸下的冰锥、岩刺在进入领域的刹那,速度骤减,威力被无形之力层层削弱,最终在触及陈默身前尺许时,便自行崩解为碎屑。而那团暗影能量,更是在领域内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迅速蒸发消散。
怪物本身则如同陷入无形泥沼,多臂挥舞的动作变得迟缓、僵硬,疯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困惑与更加暴戾的怒火。
陈默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一点深邃如渊的玄黑水光凝聚。
“玄冥,蚀。”
指尖轻点,玄黑水光化作一道细若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射线,无声无息地没入那怪物的胸膛核心——那里,是灵蛇竖瞳洞察到的、能量最混乱也最集中的节点。
没有爆炸,没有惨剑那怪物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所有动作停滞。紧接着,它体表那些紫黑晶体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败;蠕动血肉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混乱的能量波动如同被戳破的气球,急剧衰减。短短三息,这头看似凶悍的怪物,便化作一滩毫无生机的灰黑色残渣,被寒风吹散。
**高效、精准、消耗极。**这是陈默对自身新力量与战斗方式的初步测试。以“坤舆”领域压制、迟滞、削弱,以“玄冥”真元的纯净、沉静、侵蚀特性,针对性地破坏其混乱核心。对于这种能量结构极不稳定的变异体,效果出奇的好。
然而,更多的怪物已经蜂拥而至!它们似乎没有恐惧,同伴的瞬间消亡反而激起了更疯狂的攻击欲望。各种扭曲的能量攻击、物理扑击、乃至精神层面的混乱嘶嚎(一种能干扰心智的次声波),如同狂风暴雨般向陈默袭来!
陈默眼神一凝。面对这种数量的围攻,仅靠范围的“镇”与点杀的“蚀”,效率不足。
他心念微动,丹田内玄武金丹加速旋转。核心处的灵蛇虚影昂首,竖瞳中数据流般的光芒急速闪烁,瞬间将周围所有变异体的能量特征、攻击轨迹、行动模式扫描、分析完毕!
同时,玄龟虚影四足微沉,一股更加浩瀚厚重的“坤舆”真意,以陈默为圆心,如同水波般向四周急速扩散!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镇压”,而是融入了陈默新领悟的“分镇疏导”之妙!
领域之内,重力变得混乱而有序。扑向陈默正面的怪物,感觉身体陡然沉重了数倍,动作严重变形;从侧面袭来的,却感觉脚下地面忽然变得滑溜无比,难以着力;试图从上方扑击的,则仿佛撞入了一层粘稠坚韧的空气墙,速度大减。
而陈默自己,却在这片被他完全掌控的“领域”内,身形如鬼魅般闪烁、游走。他不再局限于“玄冥蚀”,双手或指或掌,或凝水为刃,或聚土为锥,时而引动地脉寒气冻结怪物关节,时而以一丝“薪火”之意点燃其混乱能量引发内爆。
每一击都精准地落在灵蛇洞察出的能量节点或结构薄弱处,效率极高。玄龟提供的强大防御与领域控制,让他几乎无视了大部分散乱的攻击。
战斗呈现出一面倒的碾压。短短数十息,冲上山岗的二十余头变异体,已倒下大半,化为满地迅速风化消散的残渣。
但陈默眉头却微微蹙起。他注意到,这些变异体虽然个体实力参差不齐(大致在筑基中期到金丹初期波动),生命力也因结构混乱而并不特别顽强,但它们体内那股混乱能量,似乎有着极强的**污染性**和**同化性**。
倒下的怪物残渣中,会析出极其细微的、紫黑色的“能量孢子”,试图污染周围的土地、空气,甚至向陈默的“坤舆”领域渗透。虽然暂时无法突破他真元的防御,但若是数量足够多、时间足够长,或者面对更弱的生灵、土地,这种污染恐怕会迅速蔓延,制造出更多的“污染区”。
更让他在意的是,这些怪物疯狂攻击的背后,似乎并非完全出于本能。在灵蛇的深度洞察下,他捕捉到它们混乱意识深处,都存在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强制性指令**——一种充满憎恨与毁灭欲望的、指向“秩序”与“生命”的指令。这指令的源头……隐隐与南方“秩序之根”网络的某个深层波动,以及另一种更加古老、疯狂的低语……产生着极其隐晦的共鸣。
“果然是‘规则冲突’的产物……但似乎被某种东西‘引导’和‘利用了’……”陈默心中明悟。这些变异体,恐怕不仅仅是意外,而是变成了某种存在的“工具”或“先锋”。
就在他思考间,最后几头变异体发出绝望的嘶嚎,竟然不再攻击陈默,而是互相扑击、撕咬、吞噬!它们在极短时间内融合、畸变,形成一头更加庞大、更加不可名状的**聚合怪物**!
这头聚合怪物高达五丈,身躯由无数残肢、眼球、口器、晶体胡乱堆砌而成,散发出远超金丹初期的狂暴能量,以及更加浓郁的、令人作呕的污染气息。它唯一的“意识”,就是毁灭眼前一切带影秩序”或“平静”特质的存在!
“麻烦。”陈默低语一句,眼神却依旧沉静。他不再保留,双手结印。
身后虚空,隐隐有玄龟低吼、灵蛇嘶鸣之声响起。一道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威严的**玄武虚影**,在他身后一闪而逝!虽然只是虚影闪现,却有一股磅礴的、镇压八荒六合的意志降临!
“镇渊,净!”
陈默双掌前推,掌心之中,玄黑真元、土黄坤意、淡金薪火,三色光芒交织盘旋,最终化作一道旋转的、中心仿佛有龟蛇盘绕的**三色光轮**,轰向那聚合怪物!
光轮所过之处,混乱的能量被强行抚平、梳理,紫黑色的污染孢子如同遇到克星般尖叫着湮灭,连空间都似乎变得稳定、洁净。
聚合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充满痛苦与不甘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在三色光轮的冲击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从核心开始迅速**净化**、**瓦解**!那些胡乱堆砌的部件纷纷脱落、化为飞灰,最终,只剩下一团剧烈挣扎、不断变换形状的**紫黑色核心能量团**,被三色光轮死死禁锢在半空。
陈默隔空一抓,将那团核心能量摄到面前。灵蛇竖瞳光芒大盛,全力解析。
能量团内部,充斥着疯狂的毁灭指令、混乱的生命变异信息、被扭曲的秩序碎片……而在最深处,他“看”到了一条极其细微、若有若无的**紫色能量丝线**,如同神经般延伸向遥远的西南方向——正是这些变异体追踪而来的方向!
更重要的是,在这丝线的源头感应中,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熟悉又令人厌恶的冰冷气息——**“织命者”**!虽然非常微弱,且经过了某种“混乱化”的扭曲,但其底层规则特征,瞒不过刚刚深度解析过其印记与碎片的陈默!
“果然……‘织命者’或者它背后的‘万机之庭’,并未完全放弃追踪和干扰。它们利用了规则冲突产生的变异体,甚至可能暗中引导、‘催化’了它们,将其作为低成本、高污染的消耗性武器,用来迟滞我们,制造混乱,试探我的状态……”陈默眼神冰冷。
这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敌人并未沉睡,只是改变了策略,变得更加阴险和难以防范。这些变异体,就是它们投放的“毒饵”。
陈默掌心用力,三色真元涌动,将那团核心能量连同其中的紫色丝线彻底碾碎、净化,不留一丝痕迹。他不能留下任何可能被反向追踪或用于其他阴谋的媒介。
战斗结束,山岗重归寂静,只有风雪呼啸。满地残渣正在寒风中迅速消散,但被轻微污染的土地,可能需要很久才能自然恢复。
陈默没有停留,身形化作一道淡淡的虚影,向着艾莉娅队离去的北方疾驰而去。他需要尽快与队伍汇合,并警告他们关于变异体可能受引导、以及海岸污染区可能与“旧主低语”和“秩序渗透”双重关联的新发现。
东海之行,尚未真正开始,笼罩在陆地与海洋上的迷雾,似乎又厚重了数层。而隐藏在幕后的对手,其手段之诡异、谋划之深远,远超预期。
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进入更加复杂、更加凶险的中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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