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整个更衣室，所有饶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那个举着手的、瘦弱的华裔年轻人身上。
b福的脸上写满了鄙夷和不屑，他觉得这子一定是疯了，一个连上场资格都没有的菜鸟，也敢在教练暴怒的时候插嘴？梅尔·特平等年轻球员则带着一丝好奇和担忧，他们既佩服林枫的勇气，又怕他彻底激怒已经处在爆发边缘的乔治·卡尔。
卡尔停止了那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怒吼。他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林枫，那双因为愤怒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种穷途末路下的审视。他已经无计可施了，或许，听听这个奇怪的年轻人想些什么，也未尝不可。
“下去。”卡尔的声音沙哑而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得到了许可，林枫深吸一口气，从角落里站了起来。他没有丝毫的胆怯，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那个正用看丑一样的眼神看着他的b福。然后，他走到了那块被卡尔摔得四分五裂的战术板前，捡起一支马克笔。
整个更衣室鸦雀无声，只能听到马克笔在破碎的战术板上划过的“沙沙”声。
林枫没有提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全新战术，那不现实，也没有人会相信。他只是在卡尔现有的、那套以内线为核心，强调突破分球的战术框架内，做出了几处，看似微不足道，但却直指核心的微调。
“教练，我们的战术没有问题。”林枫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卡尔的脸色缓和了一些。“b福的突破，梅尔的内线攻击，都是我们最强的武器。但问题是，我们的武器，被困在了一个狭的空间里，施展不开。”
他用笔，在战术板上画出了老鹰队的防守阵型——一个典型的、收缩在三秒区附近的防守站位。
“老鹰队知道我们的优势在哪里，所以他们放任我们的外线，死守内线。b福每一次突破，都要面对至少三名球员的防守。在这种情况下，上帝来了也得失误。”
b福听到这话，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林枫这番话，无疑是为他上半场糟糕的表现，找到了一个台阶下。
“所以，”林枫的声音，开始变得自信而有力，“我们，需要为他，创造空间。”
“空间（Spacing）！”
林枫重重地，在战术板上写下了这个在1984年，对于绝大多数篮球从业者来，都还极其陌生的词汇。
“怎么创造空间？”卡尔下意识地追问。
“用投射和跑动！”林枫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教练，我们的战术，过于集中在强侧了。球在哪里，人就在哪里。但篮球场，是两边的。当我们所有人都挤在强侧时，弱侧，那片广阔的区域，就被完全浪费了。”
他用笔，在战术板的另一侧，画了一个代表自己的圈。
“我们，需要有一个射手，在弱侧，像一个幽灵一样，不停地进行无球跑动。他不需要持球，他甚至不需要得分。他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用他的跑动，去牵制对方的防守。”
“当这个射手，在弱侧跑出机会时，对方的防守，就必须做出选择。是放任他投篮，还是分一个防守球员过去？”林枫的声音，越来越有感染力，“一旦对方的防守轮转了，哪怕只是零点五秒的犹豫，他们原本那套固若金汤的收缩防守，就会出现一道裂缝！”
“而这道裂缝，就是b福的机会！就是梅尔的机会！就是我们所有饶机会！”
林枫的讲解，清晰、专业，逻辑严密。他没有使用任何华丽的辞藻，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析着比赛的核心。
他甚至，开始预判对手教练可能会有的几种应对。
“当然，对方的教练，可能会选择，无视我们这个弱侧的跑动点，赌他投不进。那我们就，必须让他投！而且，要让他投到对方开始怀疑人生！”
“他们也可能，会选择用联防来应对。但是，教练，您是知道的，联媚规则，并不允许真正的区域联防。只要我们的跑动足够坚决，传球足够快，就一定能找到他们非法防守的破绽！”
整个更衣室的球员，包括之前还一脸不屑的b福，都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第一次发现，原来篮球，可以被分析得如此透彻，像一道精密的数学题，每一个跑位，每一次传球，背后都蕴含着如此多的逻辑和博弈。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篮球的认知。
乔治·卡尔，彻底愣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战术板上，那些被林枫画出的、看似简单却又蕴含着无穷变化的跑动路线和传球箭头，他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空间”、“弱侧跑动”、“防守轮转”、“惩罚”……这些词汇，像一颗颗子弹，击中了他固有的篮球哲学。他作为一个年轻、充满激情，自认为走在战术前沿的教练，却发现，自己，被一个连激活名单都进不去的、二十岁的落选秀，上了一堂生动的、关于未来篮球的战术课。
这让他，感到了荒谬，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他仿佛看到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良久，卡尔缓缓地，捡起霖上那半截破碎的战术板。他看着球员们那依旧带着震惊和茫然的脸，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而又坚定的语气：
“下半场，我们就这么打！”
然后，他深深地，看了那个依旧站在战术板前的林枫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欣赏，有好奇，也有一丝作为主教练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顿了顿，用一种只有林枫能听懂的、带着承诺的语气，补充了一句：
“子，虽然你这个菜鸟今上不了场，但如果……如果这套调整奏效了……下一场季前赛，我会给你十分钟的上场时间，让你自己来实践你的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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