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的僚机紧随其后，两架战机拖着淡色的尾迹，刺破长空。
几乎在同一时间，远方的孙向阳也发现了边那两个高速逼近的银灰色光点。
作为木头鹰飞行队的队长，他对危险的直觉远超常人。
“鬼子飞机！高性能战斗机！右转！”
他同时猛拉操纵杆，脚下蹬舵。
他所驾驶的木头鹰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机身剧烈倾斜，划出一个近乎笨拙却异常坚决的急转弯，朝着阳原方向飞去。
另一架木头鹰的飞行员也反应极快，几乎同步转向。
孙向阳一把抓过机内电台的送话器，拼命呼叫：
“雀巢！雀巢！红鹰呼叫！
遭遇敌高性能战斗机！
两架！
方位张家口西，正向我追击！
请求指示！请求支援！”
然而，耳机里只有一片滋滋啦啦的电流杂音，距离太远，无线电信号根本无法有效传回基地。他的心猛地一沉。
后方，林和山田的“隼”正在以惊饶速度逼近。
一式战斗机优越的动力性能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它们与木头鹰之间的速度差近乎一倍，仿佛扑向羊群的恶狼。
“他们跑不了！”
山田的声音因高速飞行带来的激动而有些变调，
“速度太慢了！”
林没有回话，他全神贯注地操控着战机，不断微调着航向，将前方那架领头的木头鹰牢牢锁在瞄准具的中央。
距离在飞速缩短，他甚至已经能看清那架飞机粗糙的木质纹理和机翼上醒目的红色标志。
“瞄准……击落它……”
林喃喃自语，手指缓缓移向发射按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孙向阳感受到了身后那股致命的压迫感，死亡的阴影几乎将他笼罩。
没有犹豫，他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且违反常规的动作——猛地切断油门，同时尽全力向后拉死操纵杆！
原本就速度不快的木头鹰速度骤减，机头猛地向上扬起，整个飞机几乎像是要在空中停滞一般！
这突如其来的减速，使得高速冲来的林的长机猝不及防，一下子就从孙向阳飞机的下方冲了过去！
“八嘎！”
林惊怒交加，他完全没料到对方敢在这种速度下做如此危险的动作！
他急忙改平，避免失速。
而就在林冲过去的瞬间，山田的僚机正好补位，试图攻击。
孙向阳趁着飞机还在失速边缘的瞬间，猛地蹬满右舵，同时推回油门。
木头鹰依靠着轻巧的机身和巨大的翼展，完成了一个近乎原地转身的剧烈侧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山田可能射来的子弹轨迹！
“分开走！进山！利用高度！”
孙向阳用手臂对另一架木头鹰比划一下。
另一架木头鹰的飞行员心领神会，立刻压杆俯冲，朝着侧下方一道深邃的山谷扎了下去。
而孙向阳自己则奋力拉杆，试图爬升，希望借助附近山峦的起伏来干扰敌机的追击。
“山田！你去追下面那个！上面这个交给我！”
林恼羞成怒，他稳住战机后，立刻以一个更快的爬升率咬住了试图钻山的孙向阳。
空中的追逐瞬间分成了两组。
孙向阳的木头鹰像一只受了惊的山雀，在连绵的山脊线上方拼命起伏、转折，利用每一个山丘的背面做短暂的遮挡。
而林的“隼”则像一只真正的猎隼，凭借强大的动力紧追不舍，一次次利用速度优势抢占攻击位置。
12.7毫米机枪的短点射声骤然响起！
突突突！突突！
炽热的弹线擦着孙向阳的机翼掠过，打在下方的山坡上，激起一串串尘土。
孙向阳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他死死握着操纵杆，凭借对飞机性能和地形的熟悉，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机动。
时而贴地飞行，惊险地掠过树梢；时而利用上升气流猛地抬升；时而绕着突出的山岩做紧急盘旋。
林几次瞄准，都因为目标的不可预测的机动和地形的干扰而被迫放弃。
他心中的轻蔑早已被沮丧取代，他无法理解，这架破旧的木头飞机怎么可能如此难以捕捉！
它的每一个动作都看似笨拙，却总在最后关头滑不溜手地躲开致命一击。
“混蛋！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林咬牙切齿，再次加大油门，死死缠住孙向阳。
他知道，对方的飞机性能有限，如此高强度的机动，对飞机结构和飞行员体力都是巨大的考验，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孙向阳的呼吸变得粗重，汗水浸透了他的飞行服。
飞机的骨架在剧烈的机动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瞥了一眼油表和高度表，又看了看前方熟悉的地形
——阳原矿区就在不远的前方了。
但身后的死神，依旧如影随形。
山谷的气流托着木头鹰艰难向上爬升，速度慢得令人心焦。
孙向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擂鼓般的跳动，以及身后那越来越近、越来越刺耳的引擎尖啸。
鬼子的“隼”式战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下方视野盲区猛地扑了上来！
这个角度恶毒至极，正好是木头鹰最脆弱、最笨拙的仰角。
“嗒嗒嗒！嗒嗒嗒！”
12.7毫米机枪的咆哮几乎震聋了孙向阳的耳朵。
炽热的弹线像死神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木质机身上。
他感觉机身猛地一震，向左剧烈倾斜。
扭头一看，左侧机翼靠近翼根处的蒙皮被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木屑和碎片像被无形的手猛地扯出，在空中乱飞。
左边的拉力瞬间减弱，飞机像个被砍伤翅膀的鸟儿，不受控制地向右偏转。
“操！”
孙向阳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双手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拉住操纵杆，右脚几乎把方向舵蹬到底，试图对抗那股要把他拖入螺旋的失衡力量。
飞机在剧烈的颤抖中勉强回正，但飞行姿态已经变得极其不稳，高度也在不断流失。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知道，下一轮攻击，他绝对躲不过去了。
死亡的阴影冰冷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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