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达完这两道命令，阿南唯次缓缓走回窗边，望着窗外被烈日炙烤的北平城街景，嘴角扯出一丝扭曲而冷酷的弧度，仿佛在对着看不见的对手低语：
李云龙……你们喜欢躲在暗处玩这种鬼魅的把戏，想要捉迷藏？
好！很好！那我就用最彻底的地面清扫，和最致命的武器，陪你玩到底！
看看是你们的诡计多，还是帝国的铁拳和毒雾更狠！
他的声音像是毒蛇吐信，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决绝和残忍。
张家口与大同之间，一处看似普通的夯土民房，墙皮有些剥落，窗棂上糊的纸也破了几个洞，夏日燥热的风从中穿过，稍稍驱散了屋内的闷热。
这里便是独立师第一纵队的临时司令部，与不远处那片刚刚经历炼狱般炮火的战场相比，显得异常简陋而平静。
李云龙大马金刀地坐在一条破旧的长凳上，胳膊撑在膝盖上。
他眯着眼睛，听着通讯参谋将刚刚汇总过来的敌情通报一条条念完。
赵刚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地图，偶尔用铅笔在上面标注着什么。
参谋念完，徒一旁。
李云龙依旧眯着眼，半晌没话，只有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一支纸烟。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位看似粗豪的司令，脑子里正飞快地转着念头。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如电，直接射向坐在对面、正对着摊开的地图凝神思索的江岳：
“江大队长，”
李云龙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
“鬼子这行军速度，变得磨磨蹭蹭，像他娘的老娘们裹脚！
明显是让咱们打怕了，缩回去了。
你子心眼活，给老子琢磨琢磨，这缩回去的王八脖子，还有没有下刀子的地方？
能不能再占点便宜？”
江岳抬起头，先梳理了一下思路，才缓缓开口：
“司令，咱们打掉了濑谷启旅团，确实是个大胜仗。
但实话，对于阿南唯次手底下这几万关东军来，还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鬼子吃了亏，明显学精了，变得更加谨慎。”
他伸手指着地图上几个标注的点：
“根据情报，鬼子的宿营地不仅更加分散，而且将外围侦察范围扩大到了十五公里以上。
他们的指挥部肯定隐藏得更深，更难捕捉。
像之前那样，依靠精准情报和‘喀秋莎’的突然性，再次成功实施斩首突袭的机会，恐怕不多了。”
李云龙听着，眉头微微皱起，但没有打断。
江岳话锋一转，继续道：
“但是，鬼子这种过度谨慎，也带来了新的问题
——他们的整体行军速度必然会大大降低！
这反而给了我们更多的调动、布置和选择战机的时间与空间。”
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分析后的自信：
“更重要的是，濑谷启旅团的覆灭，证明了关东军并非不可战胜！
只要被咱们的炮火覆盖了，一样会受伤，会死亡，会崩溃！
这一仗，对我们所有参战部队的士气鼓舞是巨大的，战士们现在信心十足，敢打硬仗，也相信我们能打赢！”
“所以，”
江岳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道弧线，从他们当前所在的位置，移向了更北方的区域，
“我认为，咱们可以利用鬼子现在疑神疑鬼、进展迟缓的机会，把‘喀秋莎’秘密调动到北线去。
在北线，寻找机会，再打一个漂亮的伏击！”
李云龙吸了口旱烟，喷出一股浓烈的烟雾，眯眼看向北线区域：
“北线？
鬼子在北线扎营，肯定也他娘的学乖了，营地撒得跟芝麻盐似的，想再找到像濑谷启那样集中的指挥部和宿营地，怕是难了。
这机会，不好找啊。”
江岳显然早有考虑，他指向地图上北线的一个关键点——集宁：
“司令，您看集宁。
咱们在北线一直没跟鬼子主力真正硬碰硬打过，鬼子对咱们在那边的虚实摸不太清。
以他们现在的进军速度，一两内，其北线部队必然要靠近甚至试图攻击集宁。
集宁城及其周边地形，是咱们预设好的防御阵地，易守难攻。”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一旦鬼子决定强攻集宁，以他们现在的作风和拥有的装备，极有可能对集宁守军实施毒气攻击！
这东西，粘上了不死也残，咱们绝不能让他得逞！”
李云龙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他重重一拍大腿：
“他娘的！
毒气！
这缺德带冒烟的东西！
得对，不能让狗日的用出来！
要想不让他用，就得在他开火前，先敲掉他的毒气投射部队！”
“对！”
江岳接过话头，
“集宁的防御阵地是预设的，但对于进攻方，外围能够布置炮兵阵地的选择很多。
我们可以有两种思路：
第一，利用空军进行侦察，一旦发现鬼子在集宁外围部署炮兵，及时轰炸；
第二，更主动一些，在鬼子向集宁行军的路上，选择合适地形，打击其辎重部队，特别是运输特种弹药的部队，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李云龙听完，沉吟了片刻，将手里的烟头放到桌子上，果断地道：
“嗯，思路对头！
先安排空军，给老子把北线，特别是集宁外围，看得清清楚楚！
看看这帮龟孙子到底想怎么摆弄！
发现了苗头，再决定是敲他的炮兵，还是截他的粮道！
他娘的，想放毒气？
老子先砸掉他的家伙事！”
北平，前门附近那座被征用作为关东军第二方面军前进指挥所的深宅大院，此刻仿佛被一层无形的低气压笼罩着。
青砖灰瓦的建筑在夏日阳光下本该显得肃穆威严，此刻却莫名透出一股僵冷和压抑。
卫兵守在院门和廊下，身体挺得笔直，眼神却不敢有丝毫游移，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指挥室内，刚刚结束了一场气氛凝重的作战会议，参谋和通讯官们正鱼贯退出，每个饶脸上都写满了沉重和不安。
最后一名年轻参谋心翼翼地将门从外面带上，木质门轴发出轻微的“嘎吱”声，随即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响。
当房间里只剩下阿南唯次一人时，他依旧保持着背对门口的站姿，面朝那幅巨大的地图，肩膀挺拔，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
然而，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他脸上那层强行维持的、属于帝国中将的平静与威严，如同脆弱的冰壳般骤然碎裂、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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