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边队伍离开青云宗，一路向北。
初时尚见人烟，越往北行，景象愈发荒凉。官道逐渐被风沙侵蚀，两侧多是耐寒的荆棘与裸露的岩石，空也总是灰蒙蒙的，带着边塞特有的肃杀。寒风如刀，裹挟着细碎的冰粒，打在脸上生疼。
队伍行进速度不慢，纪律严明。内门弟子赵干治军极严，令行禁止，无人敢懈怠。陈默带着阿蛮和李狗儿，混在队伍末尾，低调行事，除了必要的扎营、警戒，大多时间都在默默赶路，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与同行的弟子。
他发现，队伍中明显分为几个团体。以赵干为首的内门弟子自成一系，高高在上；丹鼎阁、执法堂等强势外门堂口的弟子抱团取暖，对灵植堂这类边缘堂口出身的弟子，多是漠视甚至隐隐排斥。
陈默乐得清静，正好利用这段时间，进一步锤炼神识，熟悉北境的环境。阿蛮则如鱼得水，对北境的风向、水源、乃至空气中细微的气味变化都极其敏感，多次提前预警了潜在的危险，让陈默这一撮人避开了几处流沙和毒瘴区。李狗儿则发挥其机灵的特长，很快摸清了队伍里一些明面上的规矩和几个主要人物的脾性，并悄悄打听到了一些关于此次巡边任务的零碎信息。
七日后，队伍抵达了此行的第一个重要据点——位于大晏王朝最北赌边陲军镇，“铁壁城”。
此城名副其实，城墙皆由巨大的黑铁岩垒砌而成，高耸坚固，墙上布满刀劈斧凿的痕迹和暗红色的血痂，诉着无数惨烈的攻防战。城头旗帜猎猎，驻守的边军甲胄森然，眼神锐利如鹰，带着百战老兵的煞气。
巡边队伍的抵达，并未在城中引起太大波澜。边军与宗门弟子分属不同体系，彼此间并无太多交集，甚至隐隐有些互别苗头的意味。
赵干与城中守将接洽后，队伍被安排在城内西侧一片闲置的营房驻扎。他们的任务，是协助守军巡逻城外特定区域，清剿股蛮族游骑和土匪，并调查近期蛮族异常活动的线索。
休整一日后，巡防任务开始。
陈默所在的队，被分配巡逻城西三十里外的一片丘陵地带。队共十人，除陈默三人外，还有四名执法堂弟子，两名炼器坊弟子，以及一名来自庶务殿、负责记录功勋的弟子。队长由一名执法堂的练气八层弟子担任，名为孙烈，性情颇为倨傲。
第一次外出巡逻，气氛紧张。众人皆全神贯注，不敢大意。
丘陵地带地形复杂，沟壑纵横，枯草及腰，极易藏匿。队呈扇形散开，缓缓推进。
行至一处洼地时，阿蛮突然停下脚步，鼻子用力嗅了嗅，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声，指向左前方一片茂密的枯草丛。
孙烈皱了皱眉，显然不太信任阿蛮这个“蛮子”的直觉，但还是示意两名执法堂弟子上前查探。
就在那两名弟子心翼翼拨开枯草的瞬间——
“咻！咻！咻！”
数支涂抹着剧毒、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骨箭，如同毒蛇般从草丛中激射而出！
“敌袭！”
惨叫声与警示声几乎同时响起！那两名执法堂弟子猝不及防，一人被射中大腿，瞬间倒地，伤口乌黑蔓延；另一人勉强格开一箭，臂膀也被划破，脸色剧变！
“结阵！防御！”孙烈又惊又怒，厉声大喝，拔出兵龋
然而，袭击者并未给他们结阵的时间。
“嗷呜——！”
伴随着凄厉的狼嚎，十余道身影从四周的沟壑、石后猛地窜出！他们身形高大，穿着杂乱的皮袄，脸上涂抹着油彩，眼神凶狠暴戾，正是蛮族游骑！为首一人手持弯刀，气息凶悍，赫然相当于练气九层！
这些蛮族显然早有准备，利用地形埋伏，一照面便重创两人，打了队一个措手不及！
“杀光这些两脚羊！”蛮族头领狞笑着，挥刀直扑阵型已乱的巡边弟子。
执法堂和炼器坊弟子慌忙迎战，一时间兵器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响成一片。孙烈虽修为最高，却被那蛮族头领死死缠住，无法分身指挥。
队伍瞬间陷入混乱，眼看就要被分割包围！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直处于队伍边缘的陈默动了。
他没有冲向战团，而是猛地一拉阿蛮和李狗儿，迅速后退数步，背靠一块巨岩。
“阿蛮，左前方石后，弓手！”陈默语速极快，神识早已锁定了隐藏在暗处放冷箭的三个蛮族弓手。
阿蛮低吼一声，身形如同猎豹般窜出，《匿影步》施展，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直扑陈默所指的方向！
同时，陈默袖袍一甩，数枚掺杂了“润光粉”和强效麻痹药草的“迷烟丸”射向战团最密集处！
“噗噗噗！”
迷烟丸炸开，浓郁的、带着奇异光泽的白色烟雾瞬间弥漫，不仅干扰了蛮族的视线和灵力感知，更让其中几个吸入者动作一滞，出现了短暂的麻痹！
这突如其来的干扰，让原本占据优势的蛮族攻势为之一乱！
“就是现在！李狗儿，弩箭掩护！其他人，向我靠拢！”陈默声音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这混乱的战场上清晰地传入每个巡边弟子耳郑
几乎是不由自主地，那些被打懵的弟子下意识地朝着陈默所在的巨岩方向且战且退。
而此刻，阿蛮已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那三名蛮族弓手身后！短刀带着恶风，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割断了两名弓手的喉咙！第三名弓手惊觉回头，却被阿蛮一拳轰在胸口，胸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远程威胁，瞬间解除！
李狗儿则趴在岩石后，手中的弩箭稳稳瞄准，虽未射杀敌人，却精准地封住了两个试图从侧翼包抄的蛮族战士的路线，逼得他们不得不后退。
有了陈默三饶策应和指挥，残余的巡边弟子终于稳住阵脚，背靠巨岩，结成了一个简陋的防御圈。
那蛮族头领见势不妙，又见弓手被灭，怒吼一声，虚晃一刀，逼退孙烈，带着剩余的几个蛮族战士，迅速遁入丘陵深处，消失不见。
战斗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洼地内，只留下几具蛮族尸体，两名中毒已深、奄奄一息的执法堂弟子，以及一群惊魂未定、身上挂彩的巡边弟子。
孙烈脸色铁青，看着正在检查伤员、神色平静的陈默，眼神复杂。他不得不承认，刚才若非陈默当机立断，他们这支队，恐怕真要全军覆没在这里。
“清理战场，救治伤员，立刻返回铁壁城！”孙烈压下心中的情绪，沉声下令。
返程的路上，气氛沉重。
陈默默默走在队伍中，回想着刚才的战斗。这些蛮族游骑的凶悍与配合，远超寻常土匪。而且，他们似乎……早有预谋？是针对所有巡边队伍，还是……专门冲着他这支队来的？
他抬起头，望向北境那灰暗的空，眼神愈发深邃。
这铁壁城外的第一战，仿佛预示着，此次北境之行，注定不会平静。
而暗处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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