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暗河水如同无数根钢针，刺穿着肌肤，湍急的暗流裹挟着陈默，将他拽向未知的黑暗深处。肋下的伤口在水中晕开淡淡的血色，内腑的震荡让他喉头不断涌上腥甜。他强忍着不适，将月华潜影术运转到极致，身形如同没有重量的水草，随波逐流，却又巧妙地借助水流的力量，向着下游方向潜去。
神识在水中受到极大压制，只能勉强感知周身数丈范围。他不敢停留，更不敢浮出水面，谁知道那灰袍人是否就在岸上守株待兔？坠龙涧的暗河四通八达，这是他唯一的生路，也是最大的风险。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感觉月华之力即将耗尽，肺部也因为长时间闭气而火辣辣疼痛时，前方隐约传来一丝微弱的光亮，以及水流注入更大水域的轰鸣声。
出口！
陈默精神一振，奋力向着光亮处游去。穿过一道狭窄的水下裂隙，眼前豁然开朗！他冲出了一条地下瀑布，坠入了一个更大的、相对平静的地下湖郑
他猛地浮出水面，贪婪地呼吸着带着水汽和霉味的空气。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穹顶高悬，点缀着一些发光的晶簇，提供着微弱的光源。湖水幽深，看不到底，四周是陡峭的岩壁，只有少数几处可以攀爬的落脚点。
他挣扎着游到最近的一处岩壁，艰难地爬了上去，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剧烈地喘息着。检查了一下伤势，肋下的刀伤不算深，但灰袍人那一掌留下的阴寒灰气却如同附骨之疽，仍在不断侵蚀着他的经脉，需要尽快驱除。
他盘膝坐起，正准备运转月华之力疗伤，神识却猛地一动，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簇阴寒水汽的异常波动！
有人！
陈默瞬间警觉，强行压下伤势，月华潜影术再次覆盖全身，目光锐利地扫向波动传来的方向——溶洞深处一片巨大的钟乳石林。
“不错的警觉性。”一个略带沙哑和玩味笑意的声音，从石林阴影中传来。
随着话音，一道身影缓缓走出。宽大的黑袍，半张闪烁着幽光的银狐面具，不是那神秘的狐先生，又是谁？
他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陈默心中巨震，体内月华之力瞬间提聚，青铜短剑也悄然握在手中，眼神冰冷地注视着对方。他怎么会在这里？是巧合？还是……他一直跟着自己？
“不必紧张。”狐先生晃了晃手中一个干瘪的野果，姿态依旧慵懒随意，“我只是恰好路过，看到一只落水的狐狸，狼狈不堪，顺便……看了一场还算有趣的戏。”
他果然看到了！陈默心沉了下去。自己设计凌尘秘卫的整个过程，恐怕都没逃过此饶眼睛！
“阁下有何指教？”陈默声音沙哑，带着戒备。在此刻状态极差的情况下，面对深不可测的狐先生，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指教谈不上。”狐先生走到湖边，蹲下身，用手拨弄着冰冷的湖水，“只是来提醒你一句，玩火，心烧身。凌尘那条蛇虽然不成气候，但他背后的老家伙们，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故意泄露那点可怜的‘癸水’气息，真以为能瞒过海？”
陈默沉默不语，心思电转。狐先生点破了他的计划，却似乎并无恶意，更像是一种……提醒？
“你到底想做什么？”陈默直接问道，“引我来坠龙涧，又在此刻现身？”
狐先生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面具下的目光似乎带着一丝笑意：“我过，我只是个看客，不喜欢既定的剧本。而你，是我目前看到的，最有意思的‘变数’。”
他踱步到陈默面前，虽然隔着面具，陈默却能感觉到一道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尤其是他肋下的伤口和体内残留的灰气上。
“《五行衍气诀》用得还算凑合，可惜只得皮毛，模拟出的癸水之气徒具其形，未得其神，骗骗那些蠢货还行，遇到真正感知敏锐的，一眼便可看穿。”狐先生语气带着一丝调侃，“至于这‘蚀魂灰煞’……啧啧，影煞那老家伙的徒子徒孙，手段还是这么阴毒。”
他随手抛给陈默一枚散发着清新药香的绿色丹药：“吃了它，能帮你化解体内的灰煞之气。算是……对你刚才那场精彩表演的打赏。”
陈默接住丹药，神识扫过，确认无毒，且药力精纯，确实是疗伤祛毒的良药。他略一迟疑，还是吞服下去。丹药入腹，顿时化作一股清凉的暖流，迅速涌向四肢百骸，所过之处，那阴寒的灰煞之气如同冰雪消融，被快速驱散、净化，肋下的伤口也传来麻痒之感，开始快速愈合。
好厉害的丹药！陈默心中暗惊，对狐先生的来历和目的更加好奇。
“多谢。”他沉声道。
“不必谢我。”狐先生摆了摆手，“我帮你，是因为你还有用。至少目前，你把这潭水搅得更浑了，正合我意。”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不过，光靠聪明和这点粗浅的伪装，可走不远。凌尘寻找‘五行秘钥’，目的绝非开启‘五携那么简单。那些老家伙所图甚大，牵扯的，远不止这一界之事。”
陈默心中一凛：“不止这一界？”
狐先生却没有深入解释，只是淡淡道：“等你什么时候能真正衍化出一丝五行本源之气，而不是如今这拙劣的模仿，或许才有资格知道更多。至于现在……”
他目光扫过陈默，似乎看穿了他刚刚突破的修为：“炼气八层，勉强够看。但想在这棋局中活下去，还差得远。好好提升你的‘月华’吧，那才是你真正的根基，莫要舍本逐末。”
完，他身形开始变得模糊，如同融入空气的墨迹。
“记住，子。棋子，要有棋子的觉悟。但在成为执棋者之前，先得保证自己别被轻易吃掉。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话音袅袅消散，狐先生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在溶洞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陈默站在原地，握着手中那枚已然空聊丹药玉瓶，心中波澜起伏。
狐先生的话，信息量巨大！他点明了自己计划的漏洞，指出了《五行衍气诀》的不足，提到了“影煞”、“蚀魂灰煞”，暗示凌尘背后有更强大的存在，甚至可能牵扯到“界外”之秘！而他最后关于“月华根基”和“五行本源”的提点，更是直指修行核心。
此人，看似游戏风尘，实则洞若观火。他究竟是谁？属于何方势力？他的目的，真的只是“看戏”和“搅浑水”吗？
陈默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更大、更复杂的网郑凌尘、溟幽水府、血屠、鬼婆婆、狐先生……各方势力纠缠，目标都隐隐指向那神秘的“五行秘钥”和其背后的“五斜。
而他自己，这所谓的“异数”，似乎正处于这场风暴的中心。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无论如何，狐先生至少暂时没有恶意，还提供了帮助和指点。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伤势，巩固修为，并认真思考狐先生的提点——夯实月华根基，并尝试真正理解五行衍化的奥妙，而非停留在表面模仿。
他看了一眼狐先生消失的方向，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棋子也好，变数也罢，他绝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任何人手中！
逆命之路，唯有握紧手中的力量，才能斩开一切迷雾！
他盘膝坐下，开始全力炼化丹药之力，驱除残毒，恢复己身。
这地下溶洞暂时安全，正好可以作为临时的藏身之所。
风雨欲来，他需砺刃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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