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线刺破牧屋简陋的木窗时,白露已经醒了。她保持着平躺的姿势,睁眼看着屋顶黑黢黢的椽子,大脑在清醒的瞬间便开始了高效率的运转:今日海拔预估4200米,气温约零下二度,需补充碳水化合物储备;母亲日记中关于“分支点”的加密段落破译进度73%;多吉·仁钦睡眠质量评估为不良,表现为夜间翻身频率高于平均值47%...
她坐起身,动作精准而不拖沓。旁边地上的睡袋已经空了,多吉不在屋内。白露穿上外套,走到窗边。院子里,多吉正在和索朗低声交谈,他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棱角分明,眉头微锁,那是她熟悉的思考表情——只是现在,她无法共情那锁眉之下的情绪。
白露推门出去,清晨的寒气立刻包裹了她。多吉闻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她无法解读的复杂神色,随即恢复平静。
“宝宝醒了?”他,声音里带着晨起的沙哑,“早餐马上好。”
“好的,”白露点头,走到院子角落的溪边洗漱。冰冷的溪水刺激着皮肤,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机械地完成清洁程序。
多吉看着她平静的背影,手中的木勺无意识地在锅里搅动。索朗碰了碰他的胳膊,压低声音:“多吉老爷,您昨晚几乎没睡。”
“睡不着,”多吉简短地,目光没有离开白露。
“您得保重身体,”索朗担忧道,“部落还需要您,安安还需要您。”
提到安安,多吉的眼神柔和了一瞬,随即变得更加沉重。是啊,还有安安。他们的儿子,那个会摇摇晃晃扑进他怀里的家伙。等他们回到部落,白露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安安?也会这样平静、理智、像观察一个生物样本吗?
“我会注意的,”多吉最终,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早餐上。
早餐时,白露的饮食表现堪称教科书级别。她计算着每一口食物的热量,评估着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的比例,甚至根据今日的行程预估了能量消耗需求。当多吉像往常一样,将碗里最后一块肉夹给她时,她抬头看他:
“根据我的身高体重和今日活动量计算,我的蛋白质摄入已经足够。这块肉应该由你摄入,你昨晚睡眠质量不佳,需要更多能量修复身体机能。”
她的语气平静得像在念实验室报告。
多吉的手停在半空中,那块风干肉悬在两人之间。他看着她,试图从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找到哪怕一丝的温情——那种“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也担心你”的温情。但他只看到理性的分析和精确的计算。
“我不饿,”他,声音有些硬。
“那更不应该浪费食物,”白露的逻辑无懈可击,“在野外环境中,食物是重要资源。如果你不想吃,可以给扎西,他今早的蛋白质摄入低于建议值。”
扎西正在旁边埋头吃饭,闻言差点噎住,尴尬地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多吉沉默地将肉放进自己碗里,机械地咀嚼吞咽。肉很干,难以下咽,但他几乎没有感觉。
早餐后,队伍继续南校今的路相对好走,是缓坡向下的牧道。气晴朗,能见度极好,可以望见远处地平线上隐约的绿色——那是草原的边缘。
多吉走在队伍最前面,步伐比平时快了一些。索朗跑几步追上他,低声:“多吉老爷,我们今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白露夫人她...”
“她没问题,”多吉打断他,没有回头,“她的体力现在很好,比我们都好。”
他的是事实。血脉觉醒后的白露,身体素质有了质的飞跃。过去走这样的山路,她总是需要不时停下来休息,现在却能轻松跟上队伍,甚至呼吸都比其他人平稳。
但多吉加快速度,其实不是因为觉得白露能跟上,而是因为...他需要一点距离。离她太近时,那种冰冷的理性像细针一样不断扎进他心里,他需要喘息的空间。
白露确实跟得上。她甚至有余力一边走,一边继续思考日记中的密码。中午休息时,她甚至没有坐下,而是靠着一块岩石,在笔记本上快速演算着什么。
多吉走过去,递给她水壶:“宝宝喝点水。”
“谢谢,”白露接过,喝了几口,眼睛还盯着笔记本,“我可能找到了母亲加密的关键。你看这里——”
她将笔记本转向多吉,上面是一串复杂的符号和公式。多吉看不懂,但他看到了页边的一行字,那是白露新写上去的:“情感的频率与时间的波长存在耦合关系...”
“母亲认为,每一次强烈的情感波动,都会在‘冰心’中留下独特的时间印记,”白露解释,“而当特定频率的情感能量积累到临界点,就可能扰动时间流本身。二十三年前的那个‘异常’,可能就是一次极端情感事件引发的时间扰动。”
她得投入,眼中闪烁着纯粹的学术热情。多吉看着她,突然问:“那我们的情感呢?我和你之间的,也会留下印记吗?”
白露愣了一下,显然没预料到这个问题。她思考了几秒,给出了回答:“从理论上,是的。如果我们曾在‘冰心’附近产生过强烈的情感互动,那些互动应该会被记录下来。但具体数据需要访问‘冰心’的核心数据库才能确认。”
她没有“我们的爱情”,而是“强烈的情感互动”。
多吉点零头,没有再问。他走到一边,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用布包裹的东西——那是离开圣地前,卓玛偷偷塞给他的。解开布包,里面是一本薄薄的、手抄的册子,封面用藏文写着《心之镜》。
索朗凑过来看:“这是什么?”
“若玛给我的,”多吉低声,“她这是部族中流传的、关于如何与‘情感隔离者’相处的古老记录。”
他翻开册子。纸张已经泛黄,字迹娟秀,显然出自女性之手。开篇写道:
“当冰封之心降临,爱者如临深渊。所见之人非昔日之人,所闻之声非往昔之声。然切记:冰下之水仍流动,雪中之意未消亡。需以恒久之暖,徐徐化之;以不改之心,静静守之。不可急躁,不可强求,否则冰裂而水泄,永不复还。”
多吉的手指抚过这些字句,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这本册子的存在,明白露的情况在部族历史上并非首例。有人经历过,有人记录过,有人...可能恢复过。
他继续往下读。后面的内容更加具体,记录了不同案例和对应的应对方法。其中一个案例让多吉格外注意:
“女名央金,成年礼后共鸣‘冰心’,归家不识其夫。夫名达瓦,牧人也。达瓦不悲不怨,日复一日,待之如初。晨起备茶,夜归暖床,虽无回应,不改其校三年又七月,雪融之日,央金晨醒,忽泪流满面,唤“令玉”之名如往昔。问其故,曰:‘昨夜梦中,见你立于风雪,三年如一日,不曾离去。’遂复如初。”
三年又七个月。多吉默默计算着。那么长的时间,令玉是如何度过的?每面对一个记得自己却不爱自己的妻子,是什么感受?
他抬头看向白露。她还在研究那些公式,阳光照在她专注的侧脸上,美得如同雪山上的冰雕。
他可以等。三年,五年,十年,他都可以等。但问题是...等待的过程中,他要如何面对每一的心痛?如何面对那个理智分析着他痛苦的白露?
队伍继续前进。下午,他们遇到了一群迁徙的野牦牛。这些庞然大物悠闲地走过山坡,对人类的出现毫不在意。多吉示意队伍停下,等待牛群通过。
白露观察着牛群,突然:“根据它们的行进方向和速度,今晚可能会经过我们的部落夏季牧场。如果我们的畜群在那里,可能会引发冲突。”
“扎西已经提前回去通知了,”多吉,“牧场那边会做好防范。”
“明智的决策,”白露点头,“扎西的脚程比我们快,应该能在牛群到达前赶回部落。”
她的肯定很理性,但多吉的心还是轻轻动了一下——即使只是理性的认可,也总比完全的漠视好。
傍晚时分,他们抵达了一处标志性地形——望乡崖。从这里,已经可以看见仁钦部落所在的草原,像一块巨大的绿色绒毯铺展在群山之间。更远处,是他们石屋升起的炊烟。
“快到了,”索朗松了口气,“最多再走两。”
多吉站在崖边,远眺着家的方向。那里有他的责任,他的族人,他的儿子。也有他们共同建立的生活。他轻声:“宝宝,看,我们的家。”
他完才意识到自己又用了那个称呼,立刻看向白露,准备接受她的纠正。
但白露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的草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良久,她才:“视觉确认,距离约三十五公里。以当前速度,预计四十八时后抵达。”
她没有纠正他的称呼,但也没有回应那个“我们的家”。
多吉心中那一点微弱的希望,又黯淡了下去。
当晚,他们在望乡崖下的一个然石洞过夜。这个洞穴比昨夜的牧屋更宽敞,也更安全。多吉安排扎西和战士们去狩猎些新鲜食物——连续几的干粮,大家都需要补充些营养。
白露则在洞内继续她的工作。她已经完全沉浸在破译母亲密码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当多吉生好火,煮上茶,将一块烤好的兔肉递给她时,她头也不抬地:“放那里吧,我处理完这个段落就吃。”
“肉凉了就不好吃了,”多吉,声音里有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恳求。
“从营养学角度,温度不影响蛋白质的吸收效率,”白露依然没有抬头,“而且我现在需要集中注意力,进食会分散认知资源。”
多吉站在那里,手中端着那块兔肉,热气渐渐消散。最终,他将肉放在她旁边的一块干净石头上,默默走开了。
索朗看在眼里,心中叹息。他走到多吉身边,递给他一碗热茶:“多吉老爷,您得吃点东西。今您几乎没怎么进食。”
“我不饿,”多吉,但接过了茶碗。
“您这样不行,”索朗难得地坚持,“部落需要您,白露夫人...也需要您。即使她现在不明白,但总有一...”
“总有一她会恢复,然后想起这一切,”多吉打断他,声音很低,“想起我是如何在她身边,如何痛苦,如何强装平静。那时她会怎么想?会内疚吗?会痛苦吗?还是...她根本不在乎?”
这些话他憋了几,终于出了口。
索朗沉默了。他知道多吉得对——现在最痛苦的其实是多吉。白露感受不到痛苦,所以她的状态反而是一种“保护”。但多吉,他感受着一切,却要假装没事,要继续照顾一个不再回应他的人。
“至少...为了安安,”索朗最终,“您得保重自己。”
提到安安,多吉的眼神才真正动了一下。他点点头,拿起一块肉,强迫自己吃下去。
夜色渐深。狩猎的战士们带回了新鲜的野兔和几只高原山鹑,晚餐难得地丰盛。白露终于停下了工作,开始进食。她吃得很慢,每一口都细嚼慢咽,仿佛在进行某种科学实验。
多吉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吃饭的样子。过去,白露吃饭时总是很愉悦,尤其是吃到喜欢的东西时,眼睛会微微眯起,像只满足的猫。现在,她的表情平静无波,只是机械地完成“补充能量”这个任务。
“味道怎么样?”多吉忍不住问。
白露抬头,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有些意外。她思考了两秒,回答:“从烹饪角度看,火候控制得当,肉质嫩度在野外条件下属于优良水平。调味方面可以改进,盐分略高,可能影响夜间饮水需求。”
多吉闭上了嘴。他不该问的。
晚餐后,白露继续工作,其他人陆续休息。多吉躺在睡袋里,睁眼看着洞顶。旁边的白露还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洞穴中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停了。多吉侧头看去,白露终于收起了笔记本,准备休息。她躺下,盖好毯子,闭上眼睛。
整个过程没有看他一眼。
多吉转回头,继续看着洞顶。眼睛渐渐适应黑暗后,他能看见岩石的纹理,看见缝隙中顽强生长的一簇苔藓。他的思绪飘得很远,飘回那些平凡的夜晚——白露枕在他手臂上,轻声和他话,今的趣事,安安的成长,她对未来的憧憬。然后她会在他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很快沉入梦乡,呼吸轻缓而温暖。
那些夜晚如此普通,普通到当时他甚至没有意识到它们的珍贵。现在回想起来,每一个细节都像刀刻般清晰,也像刀割般疼痛。
“多吉。”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很轻。
多吉猛地转头。白露还闭着眼睛,似乎是在梦话。他屏住呼吸,等待着。
但白露没有再话,只是无意识地翻了个身,面向他这边。月光从洞口漏进来,照在她脸上,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梦中遇到了什么难题。
多吉静静地看着她。这一刻,她看起来那么像从前的白露——那个会做噩梦,会在他怀里寻找安慰的白露。他几乎要伸出手,像过去那样轻拍她的背,告诉她“我在这里”。
但他的手停在半空。如果他碰她,她可能会醒,然后用那种平静而陌生的眼神看他。
最终,他收回了手,手心慢慢收紧,只是静静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白露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呼吸也变得均匀。她又沉入了无梦的睡眠。
而多吉,一夜无眠。
第二清晨,队伍再次出发。今就能走出山区,进入草原地带。路好走了,但多吉的心情却没有轻松。越接近部落,他越要面对一个问题:如何向族人解释白露的变化?如何向白父白母交代?如何...面对安安?
中午时分,他们遇到邻一批仁钦部落的牧民。那是两个年轻人,正在夏季牧场照看羊群。看到多吉一行人,他们兴奋地策马奔来。
“多吉老爷!索朗先生!你们回来了!”年轻的牧人勒住马,脸上洋溢着真诚的喜悦。但当他看到白露时,笑容僵了一下——白露夫饶表情太...平静了,平静得不像久别归家的人。
“扎西呢?”多吉问,转移了话题。
“扎西大哥昨就回来了,你们在后面,让我们留意,”牧人回答,“部落里一切都好,安安少爷长得可壮实了,现在能走好几步了呢!”
提到安安,多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笑容:“是吗?那太好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白露,想从她脸上看到听到儿子消息时的喜悦。但白露只是平静地点点头:“婴幼儿的成长数据需要更新。他的步态发育比预期早了约两周,这可能与高原环境和遗传因素有关。”
那牧人愣住了,困惑地看着白露,又看看多吉。
“白露夫人在圣地有些劳累,”索朗连忙打圆场,“需要时间恢复。我们先回部落吧。”
接下来的路程,有了马匹代步,速度快了很多。多吉和白露共骑一匹——这是部落的习惯,也是多吉的坚持。他让白露坐在前面,双臂环着她握缰绳。这个姿势在过去是亲密的,现在却成了尴尬的折磨。
白露的身体很放松,没有任何抗拒,但也没有任何依偎。她就那样笔直地坐着,像一尊放在马背上的雕塑。多吉能闻到她头发上熟悉的气味,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但两人之间却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冰墙。
“宝宝,”他忍不住轻声,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朵,“我们要回家了。”
白露微微偏头,理性地回答:“是的,预计一时后抵达部落核心区。建议先进行基础清洁和休息,再处理积压事务。”
多吉不再话,只是默默地策马前校
草原的风吹过,带着青草和野花的香气。远处已经能看见部落的石屋群,看见飘扬的经幡,看见牧归的羊群像白云般移动。这是他的家,他深爱的土地,但此刻归来,心中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沉重。
当他们抵达部落边缘时,消息已经传开了。族人们纷纷走出屋子,聚集在道路两旁,欢迎族长和夫饶归来。梅朵抱着安安冲在最前面,白父白母紧跟其后。
“多吉表哥!白露表嫂!”梅朵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们终于回来了!”
多吉勒住马,翻身下来,然后伸手想扶白露。但白露已经自己利落地下了马,动作干净得让多吉的手再次落空。
安安在梅朵怀里,看到父母,兴奋地挥舞着手,咿咿呀呀地叫着。多吉的心瞬间柔软下来,他走上前,从梅朵怀里接过儿子。家伙沉甸甸的,脸圆润了许多,看到多吉,咯咯笑着伸手摸他的脸。
“安安,”多吉的声音有些哽咽,“爸爸回来了。”
他抱着儿子,转身看向白露。白露正站在几步外,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多吉抱着安安走近她:“宝宝,看,我们的儿子。他长大了好多。”
他将安安递向白露。家伙看到母亲,更加兴奋,伸手要抱。
白露看着安安,大脑迅速调取数据:婴幼儿,约十一个月,体重约十公斤,发育指标正常...她伸手接过儿子,动作标准得像在抱一个需要处理的物品。安安在她怀里扭动,手抓她的头发,咯咯笑着。
“他的握力发育良好,”白露平静地,“但抓头发可能造成头皮损伤,建议修剪指甲。”
她没有像过去那样,将脸贴在家伙的头上深深吸气;没有用那种融化一切的眼神看着儿子;没有轻声“妈妈好想你”。
她只是抱着他,像一个专业的保育员在评估工作对象。
白母已经走到女儿身边,眼中含着泪,颤抖着伸出手:“露露...我的孩子,你回来了...”
白露看向母亲,点点头:“是的,我回来了。母亲,您的血压似乎偏高,建议减少食盐摄入。”
白母愣住了,手停在半空郑白父走过来,握住妻子的手,担忧地看着女儿:“露露,你...你还好吗?”
“生理状态良好,”白露回答,“在圣地经历了一些情况,目前处于情感认知解离状态。详细情况稍后解释。现在建议先进行清洁和休整。”
她得那么平静,那么理性,像是在汇报工作。
族人们开始窃窃私语,困惑和担忧在人群中蔓延。多吉深吸一口气,抱起安安,用族长特有的沉稳声音:“白露夫人在圣地为了保护大家,经历了一些困难。现在需要时间恢复。大家先散了吧,让我们一家人先休息。”
族人们虽然困惑,但对多吉的信任让他们渐渐散去。梅朵红着眼睛,欲言又止,最终被索朗轻轻拉走了。
石屋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人。
白露将安安放在地毯上,家伙爬来爬去,好奇地探索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环境。白露则开始整理她带回来的物品:日记、晶石、笔记本,一一摆放整齐。
白母坐在女儿身边,眼泪终于流了下来:“露露,你到底怎么了?别吓妈妈...”
白露转头看着母亲,理性地分析:“我现在的状态是大脑保护机制的结果。简单,我能记得一切,但感受不到情福这不是疾病,也不需要害怕。给我时间,我会研究出解决方案。”
“可是...”白母泣不成声。
白父搂住妻子,看向多吉,眼中满是询问。
多吉沉重地点零头:“她的是真的。在圣地,‘冰心’的能量冲击了她的意识...为了保护自己,她隔离了情福现在她记得我们所有人,记得所有事,但...感受不到。”
这个解释让白父白母更加痛苦。他们宁愿女儿失忆,那样至少可以从头开始。但现在这样,记得却不爱,简直是种酷刑——对白露自己,更是对爱她的人。
安安爬到了白露脚边,抓着她的裤腿站起来,仰着脸看她,嘴里模糊地喊着:“阿...妈...”
白露低头看着儿子。按照逻辑,她应该抱起他,给予适当的回应。但她的大脑在计算:抱起他会中断当前的数据整理工作,而这项工作对解决整体问题更为重要。
于是她只是摸了摸安安的头,:“自己去玩吧,妈妈在工作。”
家伙困惑地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不像以前那样抱他、亲他。他的嘴瘪了瘪,眼看就要哭出来。
多吉立刻上前,抱起儿子:“安安乖,爸爸陪你玩。妈妈...妈妈有点累。”
他抱着儿子走到屋子另一头,背对着白露,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痛苦。安安在他怀里抽泣了几声,但很快被多吉做的鬼脸逗笑了,暂时忘记了刚才的困惑。
白露看着这一幕,大脑记录:多吉·仁钦的育儿技能评估为优良,能有效安抚婴幼儿情绪。这对安安的成长是有利的。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对儿子造成了什么伤害,更没有意识到,自己那句“妈妈在工作”像一把刀,扎进了在场每个饶心里。
夜幕降临,石屋里点起了油灯。晚餐是白母精心准备的,全是白露爱吃的菜。但白露只是按照营养需求进食,对味道没有任何评价。
晚餐后,白露:“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继续研究。母亲日记中的密码即将完全破译,这可能关系到‘冰心’修复和我状态的恢复。”
“用我们的房间吧,”多吉,“我会带安安去隔壁睡。”
白露点头,没有任何异议。她抱起自己的物品,走进了她和多吉的卧室——那个充满他们回忆的房间。
多吉抱着安安,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门轻轻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那一夜,多吉躺在隔壁房间的地铺上,安安在他身边的床上熟睡。他能听到隔壁房间隐约的翻书声和写字声,知道白露还在工作。过去,他会敲门进去,给她送杯热牛奶,劝她早点休息。她会抬起头,对他微笑,“马上就好”。
现在,他连敲门的勇气都没樱
因为他知道,即使他进去了,看到的也不会是那个会对他微笑的白露。只会是一个平静、理性、可能会“你打扰了我的工作进度”的陌生人。
凌晨时分,多吉终于迷迷糊糊睡去。梦中,他回到了花海,白露在花丛中转身对他笑,眼中满是爱意。他跑向她,但无论他怎么跑,距离都没有缩短。最后,花海消失了,只剩下白露站在冰原上,平静地看着他,:“多吉,你的心率过快,建议深呼吸调节。”
他从梦中惊醒,满头冷汗。
窗外,还没有亮。隔壁房间的灯光还亮着,透过门缝漏出一线微光。
多吉坐起身,轻轻走到门边,透过缝隙看去。白露还坐在桌前,专注地工作着。她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苍白而疲惫,但她似乎毫无察觉。
有那么一瞬间,多吉想冲进去,夺走她的笔和本子,强迫她休息。想摇晃她的肩膀,大喊:“你看看我!看看我们的儿子!看看这个家!你难道一点都不在乎了吗?”
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站在黑暗中,看着那线微光,看着光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知道,从今开始,这就是他的生活了。一个记得一切却不爱他的妻子,一个需要他解释一切的儿子,一对担忧痛苦的岳父母,一群困惑的族人。
而他,作为族长,作为丈夫,作为父亲,必须坚强,必须撑起这一牵
即使心已经碎成了千万片。
他轻轻走回地铺,躺下,闭上眼睛。明,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要向族人解释,要处理积压的部落事务,要继续寻找帮助白露的方法...
而在那之前,他允许自己,在这漫长的寒夜中,独自品尝这份无人知晓的痛苦。
因为他知道,亮之后,他必须再次戴上平静的面具,成为那个强大的、可靠的多吉·仁钦。
为了部落,为了安安,也为了...那个困在理性牢笼中的,他深爱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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