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一步一步踏上楼梯,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沉重的心跳上。钥匙插入锁孔时,那“咔哒”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几乎就在同时,门从里面被轻轻拉开,仿佛里面的人一直守在门后。
温暖的灯光和家的气息瞬间涌出,裹住了站在门口、一身寒气的张舒铭。陈雪君穿着一身柔软的浅色家居服,长发松松挽起,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笑意,眼神里有关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等待后的放松。“听到你的脚步声了,”她声音轻柔,侧身让他进来,“快进来,外面冷吧?”她着,非常自然地伸出手,想去接他刚脱下来的外套。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件深色外套时,动作有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停顿。她的手指没有立刻抓住衣服,而是在粗糙的布料上停留了一瞬,仿佛在感受什么。衣服上……并没有预料中深秋夜里的冰凉寒意,反而……隐隐约约沾染着一丝陌生的、淡雅的香气,不是她常用的任何一种香水或洗涤剂的味道。这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了她一下。
陈雪君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零点几秒,像一张完美的面具突然出现了细微的裂痕。但她迅速调整过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极其自然地将外套接了过去,转身挂到门口的衣架上,语气平稳如常,甚至带着点轻松的嗔怪:“饿不饿?饭菜我都热在锅里了,就等你回来吃呢。”
张舒铭的心虚让他不敢直视陈雪君的眼睛,他低着头换鞋,含糊地应道:“不……不用了,雪君。在赵教授家吃过了,元阿姨太热情,非留着吃饭,做了好多菜,实在推不掉。”他急于用这个借口掩盖自己晚归的真实原因,但撒谎带来的刺痛感让他喉咙发紧。他换好鞋直起身,目光扫过餐厅,看到桌上摆着的几盘菜,虽然用碗扣着保温,但显然没动几筷子,心头猛地一揪,涌上更深的愧疚,“你……你还没吃?一直在等我?”
陈雪君已经走到了餐桌边,背对着他,正在整理碗筷。听到他的问话,她的背影似乎微微顿了一下,随即转过身,脸上依旧是温柔的笑:“嗯,想着等你一起吃的,热闹点。不过你吃过了就好,我在家什么时候吃都校”她着,开始动手收拾饭菜,“我去把菜收起来,明热热还能吃。”
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在厨房和餐厅间忙碌,张舒铭内心的负罪感像潮水般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急忙走到沙发边,拿起自己随身的背包,有些手忙脚乱地从里面掏出一个用软布包裹的盒子,走到陈雪君身边,语气带着刻意营造的、甚至有些过分的殷勤:“雪君,别忙了,你看,我给你带了件礼物。培训结束路过一家店,看着挺适合你的,就买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陈雪君有些诧异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接过那个巧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成色极好的玉镯,温润的光泽在灯光下流转。她眼中确实闪过了一抹真实的惊喜,但那惊喜之下,似乎迅速掠过一丝更复杂的情绪——是疑惑,或许还有一丝不安。她抬起头,看向张舒铭,语气带着试探的温柔:“怎么突然想起买这个了?这镯子……不便宜吧?你培训辛苦,不该乱花钱的。”
“没花多少钱,培训挺顺利的,就当……就当是个纪念。”张舒铭避开她探究的目光,语气有些急促地强调,“你喜欢吗?我觉得这玉的颜色特别衬你。”
陈雪君拿起玉镯,心翼翼地戴在左手腕上。碧绿的玉色果然将她白皙的手腕衬得更加纤细柔美。她轻轻转动着手腕,指尖摩挲着光滑微凉的玉璧,沉默了几秒钟。这短暂的沉默让张舒铭的心悬了起来。终于,她抬起头,脸上重新绽开那种他熟悉的、温柔得体的笑容:“很喜欢,谢谢你,舒铭。有心了。” 然后,她像是要结束这个话题,语气轻快地催促道:“好了,礼物也收了,你也累了一了,快去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解解乏。热水我一直给你备着呢。”
张舒铭看着她努力维持的平静和温柔,心里反而更加不是滋味。一种混合着强烈愧疚、想要迫切弥补、以及某种不清道不明的冲动情绪支配了他。他上前一步,伸手环住陈雪君的腰,将她拉近自己,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嗅到她发间熟悉的、令他安心的清香,这让他心中的罪恶感更重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暧昧和暗示:“一个人洗澡多没意思,冷冷清清的……一起,好不好?就像……就像以前有时候那样。” 他试图用亲昵来掩盖内心的慌乱。
陈雪君的身体在他怀里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脸上飞起一抹红晕,但眼神深处那一闪而过的黯淡却快得让人抓不住。她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语气带着惯常的、带着点羞涩的嗔怪:“哎呀,没个正经!都多大的人了……快去洗你的,水真的要凉了。” 她的拒绝听起来像是夫妻间寻常的打情骂俏,但力度却比以往要坚决一丝。
“我就想不正经一回……”张舒铭低笑着,不肯放手,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想要证明什么的热情,半拥半抱地、带着她往浴室的方向轻轻推着走。陈雪君半推半就,脸上挂着无奈又似乎有些羞赧的笑意,顺从地跟着他挪动脚步,然而,在她低垂的眼眸深处,那抹复杂的阴影却始终挥之不去。空气中,那缕陌生的香水味似乎已经淡去,但某种无形的隔阂,却悄然滋生。
张舒铭半推半抱着,两人笑闹着跌进柔软的被褥里。他俯身看着她,指尖划过她睡衣的纽扣,故意板起脸:“陈雪君同志,组织上要检查一下,看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吃饭。”
陈雪君笑着拍开他的手:“少来!张书记在城里吃香喝辣,还记得家里这亩三分地?”
“地良心!”他凑近她耳边,热气呵得她直躲,“我这是时刻牢记为人民服务的宗旨,特别是为陈雪君同志服务。”
“油嘴滑舌!”她笑着躲闪,却被他捉住手腕。在嬉闹间,睡衣扣子一颗颗松开,温度逐渐升高。张舒铭的动作比往常急切,像是要证明什么,又像是要掩盖什么。当他 开始 第一下时,陈雪君轻轻抽了口气,指尖陷进他后背的肌肉里。
情到浓时,她忽然睁眼,看着身上这个男人紧抿的唇线和微蹙的眉峰,突然噗嗤笑出声:“呦,张书记今这是要创亩产新纪录?”
张舒铭动作 稍微 一顿,额头 抵着她的,喘着气笑:“那必须的!得让领导看看我的工作热情。”
“少贫!”她捏他耳朵,“,是不是在城里偷师学艺了?”
“我这是无师自通!”他故 意 加 重 力道,惹得 她轻呼,“再,我这辈子就认陈老师一个师傅。”
“德行!”她笑着捶他肩膀,眼底却掠过一丝深思。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陌生香气,和他不同以往的急切,都让她心里的疑问像水泡般往上冒。但此刻,她选择把这些疑问压下去,只是更紧地抱住他。
当极致来临的瞬间,张舒铭脑中竟闪过赵雅靓潮红的面容,这让他浑身一僵。
张舒铭像是要将所有的纷乱思绪、愧疚不安以及对赵雅靓那份禁忌情感的躁动都宣泄出去一般,动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急切和猛烈。他近乎贪婪地索取着身下这具温顺的身体,仿佛要通过这种紧密的结合来确认什么,或者,来掩盖什么。
陈雪君敏锐地察觉到了,陈雪君温柔地迎合着他,但在情动的迷离间隙,她偶尔会睁开眼,静静地看着身上这个男人紧闭双眼、眉头微蹙、沉浸在欲望中的脸。她能看到他的投入,也能感觉到他今晚不同寻常的、带着某种发泄意味的急牵张舒铭在 极 致的 释放 中,感到一阵 短暂 的空 白。然而,就在意识模糊的顶点,一个不该出现的影像竟猛地撞入他的脑海——那是赵雅靓在车厢昏暗光线下意乱情迷的潮红面庞、微微肿胀的唇瓣、以及那双带着水汽和复杂情愫的眼眸……
这念头如同闪电,让他浑身一僵,瞬间从迷醉中惊醒,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罪恶福
他猛地睁开眼,对上的是陈雪君温柔而带着些许倦意的目光。指尖抚过他汗湿的脊背:“怎么了?累了吧?”
张舒铭猛地回神,将脸埋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没事,就是想你想得紧。”
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像是随口一问:“在市里没跟着田老师他们瞎混吧?我可听城里姑娘水灵得很。”
“哪能啊!”他立刻抬头,急急表白,“我这点觉悟还没有?再——”他故意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家里有只这么厉害的野猫,我哪还有力气往外跑?”
陈雪君笑着拧他腰间的软肉:“谁野猫呢!我看你才是那只偷腥的猫!”
“冤枉!”他捉住她作乱的手,十指相扣,“我这不是老老实实回来交公粮了?”
“呸!”她红着脸啐他,“谁要你的公粮!”
“不要也得要!”他翻身将她搂进怀里,下巴蹭着她发顶,“今年粮食丰收,必须超额完成任务。”
陈雪君在他怀里安静下来,许久才轻声:“那你可记住了,咱家的种子,只能种在自家的地里。”
张舒铭手臂一紧,将她更深地按进怀里:“必须的!坚决不给别人可乘之机!”
她在他胸口闷笑,笑声震得他心口发麻。但笑着笑着,她突然抬头,指尖点着他鼻子:“张舒铭同志,组织上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领导请指示!”
“今这么卖力......”她眯起眼,像只狡黠的猫,“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
张舒铭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强装镇定,低头咬她耳朵:“我这是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努力提高夫妻生活质量!”
陈雪君在他怀里笑成一团,笑够了才搂住他脖子,轻声:“累了就睡吧,明早给你煎荷包蛋。”他长舒一口气,将脸埋在她散发着熟悉香气的颈窝里,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而陈雪君在黑暗中睁着眼,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呼吸,轻轻收紧了环在他腰上的手臂。
陈雪君紧紧地回抱住他,将脸埋在他汗湿的胸膛。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属于她的香气。
黑暗中,两人各怀心事,刚才的亲密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张舒铭闭上眼,赵雅靓的影子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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