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信号追踪
离开那座冰冷而充满诱惑的白色建筑,再次坐上那辆哑光黑色的豪华轿车时,陈禹(陈山)能清晰地感觉到,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司机依旧沉默,但通过后视镜投来的目光,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和警惕。车辆行驶的速度似乎也更快了一些,路线也并非完全原路返回,而是有意绕了几个弯。
陈禹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仿佛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实则,他的心神高度集中,全身的感知如同张开的雷达,捕捉着车内外的每一个细节,同时也在脑海中飞速复盘着刚才在“伊甸园”内的一牵
薇薇安的理念、她的野心、她对所谓“道”的浓厚兴趣和势在必得,都清晰地表明,“普罗米修斯”所图甚大,且其技术路线已经走入了极其危险和偏执的境地。那种试图用科技手段直接“装载”人类精神与修为的企图,不仅是对传统的践踏,更是对“人”本身的一种异化和工具化。
更让他警惕的是,对方显然已经将他视为一个极其珍贵的研究对象,或者,一个必须掌握的“关键变量”。今晚的邀请和辩论,既是展示肌肉,也是试探和招揽。在他明确拒绝“合作”后,对方会采取什么措施?是更进一步的诱惑,还是……更直接的强制手段?
车辆最终停在了距离“暗流”酒吧还有两条街的一个僻静路口。司机按下按钮,飞翼车门无声升起。
“陈山先生,到了。”司机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带着送客的意味。
陈禹睁开眼,点零头,迈步下车。车门在他身后闭合,黑色轿车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滑入夜色,迅速消失不见。
他没有立刻返回安全屋,而是如同一个真正的、刚刚经历了激烈战斗和奇异见闻后需要平复心境的拳手,在附近找了一家通宵营业的廉价快餐店,点了一份简单的食物,慢慢地吃着。目光看似涣散地扫过街景,实则警惕地留意着周围是否有异常的目光或跟踪者。
同时,他也在等待。
等待苏瑾那边可能传来的信息,或者……确认自己是否已经被某种方式标记或追踪。
大约半时后,他才起身,付了钱,不紧不慢地朝着守拙堂备用安全屋的方向走去。他没有选择最直接的路线,而是穿行在夜晚相对人流密集的商业区和巷之间,不断变换方向和速度,运用反跟踪技巧,确保自己身后“干净”。
当他终于抵达安全屋所在的普通居民楼,通过数道隐蔽的验证进入内部时,已是深夜。
安全屋内,灯火通明。苏瑾早已守候在战术分析台前,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信号频谱图和地图轨迹。她的脸色有些疲惫,但眼神锐利依旧,看到陈禹安然返回,明显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
“老陈,你回来了。情况如何?”她一边示意陈禹坐下,一边快速操作着键盘,调取着什么。
陈禹将“伊甸园”内的所见所闻,尤其是与薇薇安的对话、理念之争,以及自己最后的判断,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
苏瑾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这是她深度思考时的习惯。
“理念之争倒在其次。”听完后,苏瑾沉声道,“关键在于,她对你所展现的‘内在修为’或者‘精神影响力’产生了超乎寻常的兴趣,甚至可能将其与他们的‘泰坦计划’缺陷联系起来。这比我们预想的还要严重。这意味着,你不仅仅是‘有价值的样本’,更可能是他们解决关键难题的‘钥匙’。他们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陈禹点零头:“我也这么觉得。回来的路上,我能感觉到被监视,但对方很克制,没有采取行动。可能还在评估,或者等待更高层的指令。”
“到指令和通讯……”苏瑾话锋一转,将主屏幕切换到她一直在分析的内容,“你在‘伊甸园’期间,我尝试利用你身上那几件处于深度静默状态的设备(如特制手表、纽扣摄像头等在极端环境下可能泄露的、被严格加密和伪装的基础状态信号),配合我提前在‘伊甸园’外围多个隐蔽节点布设的被动式信号接收阵列,进行了一次极其冒险的、大范围的信号频谱嗅探和模糊定位尝试。”
她指着屏幕上密密麻麻、如同心电图般跳动的信号波纹和复杂的加密协议标识:“如我所料,‘伊甸园’拥有极其严密的内部网络和通信屏蔽,常规渗透手段几乎无效。但我捕捉到了一些极其短暂、功率极强的对外‘脉冲式’通讯信号。这些信号采用了多层动态加密和跳频技术,几乎无法实时破解内容。”
“但是,”苏瑾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凝重和一丝兴奋,“通过分析这些信号的发射时间规律、功率峰值以及极其微弱的传播方向性特征,结合我布置的接收阵列位置进行三角模糊定位,我发现了一个关键信息。”
她将地图放大,聚焦在“伊甸园”所在区域,然后用一条红色的、带着箭头的虚线,从“伊甸园”延伸出去,跨越了大半个城市,最终指向……港口区!
“这些高强度的对外通讯信号中,有一个特定的加密信道,出现的频率远高于其他,且信号指向性非常明确,并非发往城市内的其他已知‘普罗米修斯’关联点,而是持续不断地指向东南方向的港口区,具体位置在第三号码头附近的一片仓储区。”
苏瑾调出那片仓储区的卫星地图和部分模糊的公开资料:“那片区域属于一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环球远洋物流公司’,背景复杂,有情报显示其与跨国走私和某些灰色资金流动有关联。更重要的是,我回溯了之前从实验室服务器中窃取的部分通信日志碎片,发现其中也有指向同一地理坐标的加密指令记录,虽然内容无法破译,但时间点与‘预备役’的调动、‘神谕’原料的疑似进口时间存在高度相关性。”
她看向陈禹,眼神锐利:“老陈,如果我的分析没错,‘伊甸园’并非‘普罗米修斯’的唯一据点,甚至可能不是最高级别的。港口区那个位置,很可能是他们一个重要的物资中转枢纽、海外联络站,甚至是‘伊甸园’产品(包括‘预备役’、‘神谕’乃至‘学习舱’技术)的输出口或接收端! 那个频繁出现的加密信号,很可能就是‘伊甸园’与这个海外节点,或者通过这个节点与更上一级指挥中心进行日常汇报、指令接收和数据交换的‘生命线’!”
陈禹的心沉了下去,同时又感到一丝振奋。沉下去是因为“普罗米修斯”的网络比他想象的更深、更广,已经具备了跨国运作的能力。振奋则是因为,苏瑾找到了一个可能的关键外部节点!这或许是他们从外部撕开“普罗米修斯”防御网的突破口!
“能尝试监听或者入侵那个节点吗?”陈禹问道。
苏瑾摇了摇头,脸上露出罕见的挫败感和凝重:“非常困难。那个节点的信号接收和发射设备显然也极其先进,且物理位置可能隐藏极深,甚至可能设置在移动的船只或集装箱内。我捕捉到的只是其与‘伊甸园’通信时不可避免泄露的、极其微弱的‘旁瓣’信号。想要主动渗透,需要更靠近,甚至可能需要物理接入。而且……”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严肃:“在我尝试进行更深入的信号分析和尝试建立反向追踪模型时,触发了警报。不是‘伊甸园’的警报,而是那个海外节点的防御系统!对方拥有非常先进、甚至可能具备一定人工智能特性的主动防御网络,反向追踪到了我的几个嗅探节点,并进行了强烈的电子干扰和反制信号注入!我不得不立刻切断所有主动连接,放弃那几个节点,才没有被对方反向定位到这里。”
陈禹倒吸一口凉气。对方的技术防御能力,竟然连苏瑾都吃了亏,被迫断尾求生。
“看来,对方在电子战和网络安全方面的投入,丝毫不亚于生物科技。”陈禹沉吟道,“这个海外节点,或许比‘伊甸园’本身更加危险和隐秘。”
“是的。”苏瑾肯定道,“但它也暴露了一个问题:‘普罗米修斯’的活动并非铁板一块,至少分为了相对‘前沿’和暴露的‘伊甸园’(研究与测试),和更加隐蔽、负责后勤与对外联络的‘港口节点’。这或许是他们组织结构上的一个弱点。”
她看向陈禹:“老陈,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伊甸园’对你的兴趣已经上升到危险等级,他们随时可能采取行动。而这个海外节点,或许是我们下一步调查的方向,但风险极高。”
陈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寂的城市夜景,沉思良久。
薇薇安的觊觎,海外节点的发现,内外压力同时袭来。
“不能坐以待保”他最终道,声音沉稳而坚定,“‘伊甸园’这边,他们暂时还不会用强,毕竟我还顶着‘陈山’这个有一定价值且来历不明的身份。他们会继续试探、诱惑,或者用其他方式逼我就范。我们还有周旋的时间。”
“而那个海外节点……”他转过身,目光如炬,“既然它可能是‘普罗米修斯’的血管之一,那我们就想办法,在这根血管上,开一道口子。不需要立刻摧毁它,但至少要弄清楚,它到底连接着什么,运送着什么。”
“你想去港口区?”苏瑾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眉头紧锁,“太冒险了!那里很可能是龙潭虎穴!”
“所以我们不能硬闯。”陈禹道,“需要更巧妙的办法。或许……可以借助一些外力,或者,等他们自己‘动’起来。”
他心中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轮廓。既然“伊甸园”对他兴趣浓厚,那么以他为“饵”,或许能调动一些暗处的力量,露出更多的破绽。而港口区那个节点,则需要更精细的侦察和潜伏。
信号追踪,发现了新的目标,也带来了新的挑战。
降魔之路,从修罗场延伸到伊甸园,如今,又指向了更深、更暗的海外迷踪。
战斗,从未停止,只是换了一个更加隐蔽和复杂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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