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战前准备
时间，在一种混合着悲怆、愤怒与冰冷效率的奇异氛围中，飞速流逝。距离“破晓”行动开始，还有不到五个时。
地下堡垒般的终极安全据点内，灯火彻夜通明。空气中弥漫着电子设备散热的气息、枪油和消毒水的味道，以及一种无形的、绷紧到极致的张力。每个饶脸上都看不到疲惫，只有一种被复仇意志驱动的、异常清醒的专注。
苏瑾所在的战术分析区，是整个据点最忙碌的核心。她面前六块巨大的显示屏上，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刷新。
左侧两块屏幕，显示着从多个商业卫星数据库和经过特殊处理的民用无人机历史影像中，调取出的城西三号废弃工业园及其周边区域的俯瞰图。图像被放大、增强、进行多光谱分析。苏瑾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将不同时间段的影像进行叠加重合，标记出任何微的变化——比如某处荒草丛生的空地上，植被覆盖率的异常减少（可能因车辆频繁碾压）；某个废弃仓库屋顶，灰尘分布的不均匀（可能暗示下方有通风设备运行）；甚至夜晚某些区域地表温度的细微差异（可能源于地下设施的散热）。
“目标区域表面呈现典型废弃状态，但存在多处‘不合理’的规整痕迹。”苏瑾一边操作，一边向旁边的陈禹和韩钧同步分析，“这里，七号仓库后方，地面有疑似重型车辆反复进出留下的车辙，与通往‘伊甸园’秘密通道出口的道路车辙宽度和花纹特征有百分之七十相似度。这里，原化工厂废水沉淀池区域，热成像显示夜间有持续性低热源，疑似地下通风或电力设备。”
中间的两块屏幕，则显示着从某个被“特殊关照”过的市政 archived 服务器中，艰难恢复出的、几十年前该工业园兴建时的部分原始建筑图纸和地下管网图。图纸模糊且不全，很多标注已经失效，但仍然是宝贵的基础资料。苏瑾将卫星影像与这些老旧图纸进行数字拟合，尝试推演地下可能的结构。
“根据原始图纸和地质雷达（通过特殊渠道获取的早期勘探数据）反演，该区域地下存在一个面积约两千平方米、深度在负十五米到负二十五米之间的不规则空洞结构，疑似当年化工厂的地下原料储罐区和部分防空洞改造而成。”苏瑾将推测出的三维结构模型投射出来，那是一个如同扭曲蚁穴般的复杂空间，“主要入口可能位于原厂区办公楼地下室（已半坍塌），但根据车辙和热源分析，很可能存在至少一个更加隐蔽的、用于运输的斜坡式出入口，位置……在这里！”
她指向模型上一个靠近工业园边缘、靠近一条早已干涸的排水渠的位置。
“这里是图纸盲区，但卫星影像显示，排水渠上方近年有加固和伪装的痕迹。结合车辙痕迹终点判断，这个出入口的可能性高达八成。”苏瑾调出那个位置的放大图片，可以看到干涸的渠床上方，覆盖着看似自然的杂草和废弃物，但轮廓过于规整。
右侧两块屏幕，则实时显示着“暗影”组利用超远程定向监听设备和被动式震动传感器，从工业园外围数个隐蔽观测点传回的微弱信号和环境数据。虽然无法穿透厚实的地层和屏蔽，但可以监测地表的人员活动、车辆出入频率，以及可能的地下机械运转引起的极其微弱的震动。
“过去四时，监测到三次轻微的地表震动，频率特征与大型升降机或重型密封门开合吻合。同时，捕捉到两次短暂的、高强度加密无线信号脉冲，方向指向工业园深处，随后消失，疑似内部通讯或设备状态报告。”地鼠（“暗影”电子专家）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来，“未发现大规模的地面巡逻人员，安保力量似乎主要集中在地下或入口内部，符合次级隐蔽设施的常理。但需注意，入口附近可能存在隐蔽的自动化监控和防御装置。”
苏瑾将这些信息快速整合，标注在三维模型和平面地图上。很快，一份虽然仍充满未知，但已勾勒出大致轮廓和重点区域的“目标档案”逐渐成形。可能的出入口、内部结构推测、关键设备位置（如通风电力节点）、以及安保力量的大致分布……
“这是我们目前能得到的最详细情报。”苏瑾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语气凝重，“但内部具体情况，尤其是‘预备役’的数量和状态、具体实验内容、是否有自毁装置或陷阱……全是未知数。风险极高。”
陈禹默默地看着屏幕上那个扭曲的三维模型和密密麻麻的标注，点零头：“足够了。知道从哪里进去，知道大致往哪里打，知道最可能遇到什么。剩下的，交给临场应变。”
他转向韩钧：“战术方案？”
韩钧早已根据苏瑾不断更新的情报，在旁边的沙盘和电子战术板上推演了数遍。他指着模型上的那个隐蔽出入口和原办公楼入口：“基于现有情报，建议方案：主力从隐蔽出入口（A点）突入，此处通道可能较宽，利于快速投送兵力，但戒备可能较严，且可能存在机关。同时，派一个两人精锐组，从原办公楼入口（b点）进行佯攻或潜入，吸引分散敌方注意力，并伺机破坏内部电力或通风系统，制造混乱。”
他调出装备清单：“人员方面，我、山猫、铁锤，加上老板你，四人组成突击主力。‘暗影’的灰隼和夜枭负责b点渗透和外围支援。地鼠留在外部提供通讯中继和电子战支援。苏工和秦医生在后方指挥中心提供全程情报和医疗支持。”
“装备：突击队配备加装消音器的短突、霰弹枪（用于破门和近距离压制）、震撼弹、烟雾弹、塑胶炸药、强光手电、热成像仪、便携式破拆工具。渗透组配备微声冲锋枪、攀爬工具、微型炸药和多功能侦察设备。全员配备加强型防弹衣（重点防护脖颈、关节）、防毒面具、以及秦医生准备的应急解毒针剂。”
韩钧的布置周密而专业，充分考虑到了情报的不确定性和可能遇到的各类情况。
陈禹仔细听完，没有提出异议，只是补充了一点：“遇到研究人员，非必要不杀，尽量控制。遇到‘预备役’……视威胁程度，优先解除其战斗力，若无法控制……击保”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我们的目标是设施和情报，不是无谓的杀戮。但……不要有任何犹豫。”
“明白！”韩钧重重点头。
战术布置完毕，众人开始分头进行最后的装备检查和战前准备。武器被一遍遍擦拭、调试，弹药分装，通讯设备测试，防具穿戴……每一个环节都一丝不苟，气氛肃杀。
陈禹没有参与这些具体工作。他独自走进了据点内一个被临时清空、用作静室的隔间。
关上门，外界的喧嚣和紧绷感仿佛被隔绝。他盘膝坐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战前调整身心状态，是武者必备的功课，尤其是在经历剧变、心绪激荡之后，更为重要。愤怒和悲伤是动力，但若不能加以控制和引导，也会成为战场上致命的破绽。
他首先做的，是平复气血。
与“碎骨者”战斗的消耗，安全屋激战留下的暗伤，以及刘牺牲带来的心神巨震，都让他的气血有些虚浮和紊乱。他按照形意拳内养的法门，缓缓导引内息，如同梳理被狂风暴雨打乱的河流，让奔腾的气血逐渐平复下来，归于丹田，滋养受损的经络和脏腑。
一丝丝温热的气流在体内循环往复，带走疲惫和隐痛，带来新的力量。
接着，是收敛杀意。
那因刘之死而沸腾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冰冷杀意，被他强行约束、压缩，并非消散，而是如同将灼热的铁水倒入模具，锻造成更加凝练、更加锋锐的形态。杀意不再外露，而是深深内敛于眼神最深处，于拳意最核心处。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如同火山喷发，瞬间释放出毁灭性的力量。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澄澈心神。
他将刘牺牲的画面、对薇薇安和“普罗米修斯”的仇恨、对即将到来的恶战的种种推演……所有这些杂念，如同水中的泥沙，被他以强大的意志力，一点点沉淀下去。
心湖逐渐恢复清明，映照出最本质的目标——捣毁魔窟，获取情报，为后续的“降魔”铺路。任何个人情绪，都不能干扰这个核心目标的达成。
他仿佛进入了一种奇特的空明状态。身体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能听到隔壁房间装备碰撞的细微声响，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金属和机油味，甚至能感觉到脚下大地深处极其微弱的脉动。而精神却异常集中，如同出鞘的利剑，只等待那决定性的时刻。
呼吸变得绵长而深邃，一呼一吸之间，仿佛与周围的环境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共鸣。他的身体看似放松，实则每一块肌肉都处在最佳的张弛状态，随时可以爆发出雷霆万钧的力量。
这不是赴死的心态，而是向死而生的决心。不虑胜，先虑败；不惧死，方能向死求生。
时间，在静默中悄然流逝。
当隔间的门被轻轻敲响，韩钧低沉的声音传来：“老板，时间到了。装备已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陈禹缓缓睁开双眼。
眸中，一片冰封的湖泊，深不见底，唯有湖心最深处，一点寒星般的锐光，刺破黑暗。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颈，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所有的疲惫、悲伤、愤怒，都已被妥善收纳，转化为最纯粹、最冰冷的战斗意志。
“出发。”
他推开隔间的门，走向那灯火通明、全副武装等待着他的队员们。
战前准备，已然完毕。
“破晓”行动，进入倒计时。
血色黎明，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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